可惜自己此刻还无法接下这一剑,作为剑客,面对这样的一剑却不能接,是一种何等的遗憾,也许,这会是自己这一生都无法超越的……
郑开倏然间大汗淋漓。
脸色涨红。
旋即浑身如筛糠,望向肉眼看不见的远处白线,脸上浮起一抹惨然,近乎癫狂的怒吼。
“李汝鱼,你以为我会怕你?”
“不会!”
“我郑开是谁,是天生的剑道胚子。”
“我郑开纵然死在你剑下,也绝对不会再退缩一步。”
“真神仙?我不稀罕,今日我便以剑问道!”
全身的精气神齐聚,疯狂的咆哮,彻底激荡起作为一个剑客的尊严,作为一个男人的热血,作为一个天骄的自恃。
然后……
将心中那一抹阴影撕碎。
郑开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却也成功遏制了剑心崩溃,否则再想下去,只怕真的这辈子都会活在李汝鱼的阴影之下。
吐血之后的郑开倏然觉得天高地阔。
于是哈哈大笑。
笑罢,拔剑,顿足,便欲破空而起。
在意什么剑道脊梁?
在意什么郑家名声?
我练剑,便不负剑,管他什么云巅之上的万里一剑,管他什么国师心意,我只想作为一个剑客,去拦一拦这一剑。
拦不住?
又怎么样呢,大不了一个死。
剑,本就要酣畅淋漓啊!
郑开还没来得及破空,便被一只彩云绣口的袖衣缠住腰间长剑,身后响起长春宫宫主的声音,“恭喜,今日一悟,九神仙之位更近层楼。”
郑开却无喜色,“为何阻我?”
长春宫宫主摇头,“这一剑你不能去,去了,反而会增加李汝鱼这一剑一往无前的气势,毕竟你纵然拔高了一层心境,然而终究是挡不住的。”
顿了下,“我也不能去。”
除非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否则真拦不住这一剑,拦不住,便会让这一剑越发雄壮。
所谓一鼓作气势如虎。
李汝鱼这一剑,无论是谁拦,只要拦不住,就会增添这一剑的无敌之势。
真要到了那时,国师便凶多吉少。
郑开明白了。
于是松开握剑的手,再看极远极远处的白线时,已是云淡风气。
今日郑开,虽无真神仙之力。
但有真神仙之心境。
……
……
大徵国境内,当然不止长春宫宫主一位真神仙。
不巧的是,都在盐海畔。
毕竟大徵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在东土杀了大凉女帝。
然而大凉女帝又很难杀,本身就是真神仙的实力,身畔还有一位西楚霸王和虞姬,用刀的糟老头子老铁、用剑的青年闫擎,皆是大剑仙的实力,一位背负相天面地卦旗的算命汉子,一位迄今为止连真神仙也没能试探出其深浅的燕狂徒,这样的阵容再加上一位华姓的杏林圣手,哪怕是在东土三大帝国,也可以横着走。
所以盐海之畔,不仅大徵有两位真神仙,大骊也有。
更是带上了白帝城卧龙的八阵图,大骊皇室的那柄叶上秋露——饶是如此,也只是困住女帝一行人。
而且这个说法不一定准确。
也存在一种可能,女帝一行人,根本就不想走,故意滞留在盐海之畔,给东土造成了一种被困住的假象。
所以如今大徵国境内,只有长春宫宫主一位真神仙。
他都不出手,其他大剑仙自然不敢擅动。
于是李汝鱼万里一剑,畅然无阻,直接越过了蓥山,落向千里之外的白帝城。
……
……
大成王朝的帝都,已是风烛残年的大成老皇帝满头白发飘飘如雪,在内侍宦官的扶持上,走到高台之上。
这位老皇帝是位读书人。
他自然无法看见远处的一条白线横空万里的壮观景象。
不过他身旁一位同样白发飘飘的道士能看见。
轻声描述出了那一副画面。
这位老皇帝喟然而叹,“多少年了,世人眼中一直将楚一人视为离经叛道之人,然而从六百年前大燕太祖和百里春香来到东土,早些年虫达来东土,加上近些年的夫子、老镖师,前一段日子的大凉女帝一行人,以及最近才来的李汝鱼,遗弃之地的风采,早已不输东土。”
顿了下,“依我看啊,楚一人不仅不是离经叛道之人,应是这两座天下,最为尊望的真神仙之一,哪怕是白帝城那条卧龙,也不及楚一人。”
白发飘飘的道士,正是那位在嫁衣女鬼体内种下道法,传递了盟约意思给女帝,又能在嫁衣女鬼出现生死危机时将她拉回大成的无上仙师。
闻言慈和的笑,“陛下说的是,实际上楚一人开化一座天下的功德,早已不输道家的几位祖师,只可惜天下儒家观念执着,想要为楚一人平反,难呐。”
毕竟天下读书人最多。
哪怕是大成君王,也不可能在国境内强行拗转读书人的观念。
老皇帝颔首,对身旁的内侍宦官说道“待下叫国子监监正来一趟,朕虽然做不到拗转天下读书人之口,但从国子监开始,便让读书人明白一些道理。”
什么道理?
遗弃之地也是一座天下,遗弃之地的罪名也是众生平等。
楚一人本开化之功,何背离经叛道之罪千余年?
当然,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楚一人是谁?
是大苏亡国楚室的十九世祖,若是为他平反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