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听说他已经死了。不,他一定已经死了。这一定是魔法,但……”
头发灰白的督政府军元帅看起来十分疲倦,比她记忆中的戈瓦尔老了很多。
那些皱纹和白发是如此真切,每一根汗毛都看不出问题。如果非要说是幻象的话,也是高明到吓人的幻象。
要维持这种程度的幻象,不仅需要很惊人的魔力或很强大的魔法物品,更需要模拟对象本人足够的资料,以及对留取信息很有心得的专业法师。
即便是在几乎人人都能使用魔法的未来,这种条件也很难凑齐,更不要说这个施法者数量尚且不足总人口的百分之一的时代……
……除非对方早有预谋。
而能够有如此预谋的势力,怎么想也只有一家;至少,靠那边那个夸夸其谈的政治家是肯定不成的。
“真没想到你还真敢过来,尼古拉。你卖国倒是卖得比谁都快呢。我们千辛万苦才建立的,自由的、自治的儒洛克,转眼就要被你重新丢给伦尼那些蛀虫了吗?!还好我们回来了,否则三天后中央军就要进入肯格勒了吧!”
口沫横飞的蔡斯布莱顿几乎就是指着尼古拉的鼻子在痛斥。
他的控诉同他平日的演说辞一样,充满了空洞的大词汇和激烈的语气。
尼古拉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够了。这里没有等着你煽动的人民,谈正事吧。如果靠空话就能变出税款和军队,你再说一天也没关系;如果不能,请闭嘴。我倒想问问,到底是谁肩负着去伦尼谈判的重任,却最终像个败军之将趁着夜色偷偷溜回城里的?”
“你!你这样也算一个民主国家的政治家吗……”
还没等蔡斯发作完,从房间的另外一侧就传来了轻轻的鼓掌声。
“爽快。真不愧是马基雅维里,名不虚传。倘若你生在我们国家,一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内阁大臣,不,或许是首相。出生在这个国家,真是浪费你的才能了。”
邦妮将目光投向那人。
那是一名身着整齐却并非整洁的铠甲,端坐在沙发上,在触手可级的范围内摆着一柄双手大剑的年轻贵族。
她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自由国家的公民们所没有的气质。
“来这里的路上颇吃了些苦头吧?”她以轻佻的态度问道,“对帝国的爵爷来说,南方潮湿的水土可是不太好呢。女人恐怕也不合口味吧?”
“哪里。虽然我对南方的女人不太感兴趣,但我的另外一位同伴在这里似乎猎获颇丰。这些平民对高贵的爵位也颇有些向往呢。”那骑士说话的时候并未看着她,“恕我眼拙,这位先生是?”
“财务辅官,布鲁托卢瑟。”
“等一下,财务辅官不应该是……”听到邦妮的自我介绍,蔡斯大惊失色地站起身来,“……是你干的吗,尼古拉?”
“只是你的那位前辅官被发现有贪污行为而已,很寻常的事情吧。他的牢房在欧提斯监狱,你可以抽空去看望一下。现在,我们没必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政治生命已经结束的人身上。”马基雅维里仍然维持着高压的态度,一点也不像主动赶来上门谈判的代表。
第一国务秘书的脸色变得铁青,双拳紧握,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同你这种人谈论国家的前程,根本就是对着地精演奏交响乐……”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他们。
“够了。如果你们都没有诚意的话,这次会谈就此结束。”
听到这句掷地有声的发言,邦妮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个扮演戈瓦尔元帅的人,似乎有着相当程度的演技呢。看来今晚不会轻易穿帮——”
事实上,她也很明白,在这里揭穿对方没有任何意义。
对方已经孤注一掷到了这种地步,会毫不犹豫再冒更多的危险来斩杀卢瑟和马基雅维里。
就算真的要揭穿,也要留到关键时刻来扭转局势。抱着
“先听听对方目的”的心态,她暗示尼古拉收起为了争取平等谈判地位而做出的姿态。
一旦她这方不再开口,对方的话语权就集中到了那名自称帝国特使
“弗拉索尔拉斯塔”的贵族身上。他和蔡斯一起,一搭一档地将所有的要求都提了出来。
“三天后,伦尼的‘中央军’就将到达这座城市。为了拯救督政府,我们只能向帝国寻求协助,以阻止第五国民师和第二师的继续北上。我们必须让那些试图重新压迫我们的伦尼高官知道,儒洛克人不会像过去的一周那样束手就擒。”
“我以皇帝的名义许诺,除非肯格勒陷落或者接收到你们的请求,否则我们绝不会派出军队进入儒洛克。帝国所做的,只会是担保儒洛克自由政府的独立,以及派出非正式的军事顾问协助你们防御伦尼人咄咄逼人的攻势。我们永远是你们最忠实的朋友。”
“总之,在第七师和第八师已经投降的现在,我们决不能继续这样乖乖缴械!伦尼不答应我们的要求重开谈判,我们就绝不退兵!”
听到这些慷慨激昂的陈词,邦妮心中雪亮。
说到底,就是想趁儒洛克不稳的机会,以
“担保独立”和
“军事保护”作为诱饵,直接把帝国军摆进诸共和国的腹地。她更加断定,面前这个沉默不语的戈瓦尔,铁定是个冒牌货。
她换了个坐姿,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