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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澈原本以为,只要彻彻底底地昏了过去,他就能与那些刻心蚀骨的剧痛划清界限,即便是只能短暂地逃离那种如梦魇一般的炼狱,他也觉得弥足珍贵。
可是他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有点离谱。
昏睡过去之后,刺骨的疼痛并未因此减轻半分,反而还在疼痛的同时增加了一种又麻又辣的灼烧感,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身体本能地想要将融入自己里头的异物给排斥出来的、生生要将身体拆成两半的割裂感。
苏澈倒是宁愿自己现在还清醒着。
因为这样他至少可以呻/吟,可以用辗转反侧来纾解这种感受。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动弹的话,他一定会抱着法正痛哭,然后狠狠地给安齐远一记窝心脚,势要将那个把法印烙在自己额头上的魔头千刀万剐才能解气。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片黑暗中让疼痛凌迟自己,任体内无处那些无处不在沸腾撕扯的经脉绑架他所有的知觉。
这种外来物与身体的互斥和融合持续了许久许久,久到就连苏澈自己本人都以为这两者不可能会有相安无事的一天,但在他觉得他自己快要咽气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的一声“阿澈”。
这声音实在是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他分明能知道在耳边叫着自己的人是安齐远,可那道声音却是从所未有的沙哑,简直就像是一个破了音的风箱在耳边不断地鼓噪一样,让他觉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澈很想让安齐远闭嘴,可那声音却渐渐地从小变大,吵得他真的越发烦躁起来。
苏澈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一些东西在拉扯着他的思维。
麻木的手指上像是忽然出现了一股电流,弄得他的整个拳头又麻又痒,待他终于控制着眼皮撑开一条缝隙的时候,拳头却比眼睛还要抢先一步,一下就打在了安齐远的左脸上。
可惜这在苏澈觉得已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一打,在安齐远看来不过是苏澈半蜷着的手抬了起来,然后碰到了自己的脸罢了。
见苏澈这么多天来终于有了反应,安齐远就跟打了鸡血差不多,顶着一头蓬乱的长发和不修边幅的脸,满眼血丝地凑到苏澈跟前,苏澈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这厮的胡渣给戳穿了。
“滚……”
苏澈咬了半天牙,才终于从齿缝中发出了这个微不可闻的声音。
安齐远自然不会走开,但也识趣地稍微冷静了一些。
苏澈感觉到他那如庞然大物一般的身体退到了床边,但自己的手还是被安齐远握着,手背就这样贴在安齐远的唇上。
安齐远没有束发冠,蓬乱且浓密的长发从颊边垂下,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苏澈本就被疼痛折磨得要死不活,原没什么心思去管安齐远现在是什么状态。
可当他感觉到自己贴在安齐远脸上的手背有了明显的湿意时,才真正地愣住了。
“你……”
可惜还没等苏澈说出什么,房门就突然被砰地一声撞开,阿凰兴高采烈的脸出现在苏澈视线里。
“听说阿澈醒了?”
紧跟在阿凰身后的是法正,龙潜、杜遥、觉非罗等人也纷纷鱼贯而入。
看到冲在最前头的阿凰,法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本今天是轮到他在外头值守,毕竟安齐远在苏澈昏迷之后就一直心力不稳,为了防止安齐远的情况恶化,法正自然要全天候守着。
方才房里的动静已足以说明苏澈从漫长的昏睡中清醒过来了,法正想着其他人都在担心苏澈,便用法术给其他人传了话。
阿凰的房间离这里最近,一接到通知就立马奔过来了,二话不说就闯了进去,法正就是想拦都没拦住。
苏澈见忽然进来了一大堆人,这才用有些犹豫的眼神看了安齐远一眼,趁着众人还未走进内室,赶紧使尽了吃奶的力气用手给安齐远抹了一把脸。
阿凰是个不谙世事的,本来他的整副心思就都放在苏澈身上,一进了屋也是径直朝苏澈床边奔去,紧张地一边观察苏澈的脸色一边问东问西。
剩下几个都是老江湖了,一进门就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虽然有阿凰在那活跃气氛,但龙潜还是饶有兴致地直盯着背对着他的安齐远看。
毕竟苏澈只要醒了就说明没事了,可安齐远这副样子可是千百年都未必能碰上一次的奇观。
龙潜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安宗主对苏宗主可真是上心,竟然还能有流马尿……呃……这么感性的时候啊,哈哈……”
龙潜原本想抓住机会好好吐槽一下安齐远,谁知道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站在身旁的杜遥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这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生生地将话头给改了回来。
苏澈见了法正,不由得将视线移到了法正身上。
“为什么……这么疼……”
“我感觉……比重铸前……还不如……”
法正立刻掐了个普度众生过去,可当那温暖的光芒渐渐隐去,苏澈灰败的脸色也没有任何好转。
法正无奈道:“重铸并非是‘损伤’,而是一种‘更改’。若耶阁的修复法术对此无能力为,只能靠你自己的适应力强撑过去。”
苏澈自然还记得《灵根赋》中所说的——重铸一旦完成,在筑基之前他的身体会比之前还要羸弱,但苏澈没想到的是,重铸之后的身体竟然会弱到这种程度。
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