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鹤轩曾在皇上身边当差,人又儒雅,长的又好,所以许多官家夫人心里都乐意把女儿嫁过去。可托了人去说媒,都被礼貌而疏远的拒绝了。
那些夫人们难免有几个心高气傲的,婚事不成,反而生了嫌隙。今日一见佟鹤轩穿着大红喜服来结亲,心里更觉不舒服,觉得这样好的女婿,原就该是自家的姑爷,可平白无故却成了闵家的佳婿。
人比人气死人,都当闵家和平南郡王府交好,这次必要被清洗,谁知因祸得福,还叫太后做主赐了婚。
喜堂里一时人头攒动,好在交头接耳的少。
大太太与闵朝宗坐了首位,等见佟鹤轩吃过茶,大太太才笑呵呵的从松雪那里接过封好的红包。
成婚时的封红多用成色新的银元宝,若能是宫里的赏赐则更好。
寻常百姓家给的越多,闺女在婆家越受重视,而且要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面,就是防备女儿嫁到婆家后,私房被婆家抢去。
可像闵家这种,则全没有如此顾虑。封红不过是个形式,包的多了,会被观礼的宾客说成是财大气粗,暴发户,所以一百两适中,二百两封顶。
大太太比照着闵家所有女孩儿出嫁时的惯例,只封了一百两,不出彩,也不丢面子。
“盼着你们夫妻和和美美,永结同心。”
大太太不觉生出许多感伤,四丫头成婚后,不但要远离自己身边,还要远赴边疆。这一去经年,也不知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坐在另一侧的闵朝宗斜眼看了妻子。心中暗暗嗤笑。
在他看来,闵芳菲也不是大太太亲生的,能有什么感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装腔作势,也不怕将来被人看穿,那才丢脸。
“老爷,您也说两句吧。”
闵朝宗猛地回神,见喜堂中的众人都盯着他瞧。这才慌慌张张开口:“贤婿极好。今后好好过日子。我们这丫头脾气大,你万事多谦让。倘或她有什么不是,你也不用顾忌我们的颜面。这女人嘛,就该......”
佟鹤轩笑道:“岳父说的是,小婿一定善待四小姐,绝不叫四小姐受一点委屈。”
大太太也望着闵朝宗嗔笑:“姑爷极好。老爷信不过姑爷的为人,难道还信不过太后娘娘的眼光?依妾身看。吉时已到,还是叫孩子们赶紧启程要紧,老爷就算舍不得也不打紧,三日后还有回门呢!”
“就是就是。闵大人别舍不得宝贝千金,这见面的日子还在后面!”宾客中忙有人开口附和,大伙儿七嘴八舌。将闵朝宗说的无还口之力。
里面庄国公家大奶奶早听见动静,唯恐闵大人坏事。赶紧搀了芳菲出来。
新娘子打里面一现身,谁还在意刚刚的不愉快?纷纷恭喜。
大太太一手拉着芳菲,一手拽住佟鹤轩,泪汪汪将二人送出了正堂。外面唢呐吹笛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才得了实惠的街坊见一对新人出来,更是叫好起哄,场面喜庆。
芳菲蒙着盖头,在庄国公大奶奶的搀扶下上了花轿,才坐稳,就觉得轿身晃晃悠悠升高,借着锣鼓点,花轿一走三摇,像海中的小船。
迎亲队伍经过数道长街,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佟家的小宅院。门口小厮一见迎亲队,赶紧喜气洋洋的点了鞭炮。这边住的都是寻常百姓,房子虽然狭小了些,可胜在价格便宜。远近街坊都认得佟鹤轩,佟鹤轩也是附近唯一的官老爷。大伙儿听闻是小佟大人成婚,都赶来贺喜。
结果,他这边反而比金安街那里更热闹几分。
闵云泽作为送亲的大舅子,见状赶紧叫小厮鲁砚拿出准备好的吉利钱。这吉利钱又叫拦门钱,娘家舅爷往天上撒一把“满天星”,等新郎官下马,再由娘家女眷手执花斗,将盛的满满的豆子、果子、谷物迎着新郎家大门口一泼,为新娘子挡住进门拦在路上的煞神。
从下轿到进门一路上铺着红毡毯,遍地是鞭炮碎屑,火红映火红,果然是喜气吉祥。
芳菲下了花轿,怀中不忘抱紧了太后赏的那盆玉石海棠。璀璨日光下,红宝石被照的格外耀眼,附近的街坊哪里见过这样的宝贝,又听佟家的下人说是太后赏赐,更是恨不得多长一只眼睛,把东西好好看清楚。
这边喜堂也是高朋满座,因佟鹤轩双亲已故,拜堂更显简单。女眷们都挤到后宅去瞧新郎官掀盖头,留下一干男宾们在前院开席吃酒。
佟鹤轩赁的这个小宅子前后只两进,格局确实狭小了些,不过喜堂布置的却丝毫不显马虎。芳菲坐在喜床上,一床床的锦被都是前儿就送来的陪嫁,也有她自己绣的,也有大太太赶着叫人织的,都是最好的缎面,江南最时兴的花样。
芳菲低着头,忽然感觉身边的床褥一低,脸略红了红。
盖头轻轻的从头顶滑过,一屋子烛火照在两位新人身上,各种火辣辣的目光也随之而来。
庄国公大太太得意的看着佟家这边请来的女眷:“新郎官新娘子可般配?”
大伙儿忙笑道:“般配,般配,这简直就是王母娘娘跟前的金童玉女嘛!”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何况这对儿新人还真不错。新娘虽说没有想象中的漂亮,但是大家闺秀的气质是遮掩不住的,也不算委屈了小佟大人。
庄国公大奶奶笑眯眯端了酒水:“二位新人吃了交杯酒才算礼成。”
酒盅里装着陈年的女儿红,酒香扑鼻,色浓味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芳菲倒也淡定,与佟鹤轩交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