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家的资产是这么个概念,骑着马从如意湖向东撒欢的跑,跑上一个时辰。这片地都是她家的。
她爹是个全能商人,什么都干。什么都干的出色,财源滚滚。他们家搬来如意湖以前豫州是没有东城的,她爹兴田购地,与豫州城接壤之后,于是才有了东城。
他娶了十二房,二十年来一共生了一个孩子,当时意兴阑珊,取名观音。
父亲庞大的家业渴望有人继承下去。他用十二个女人的常年实践才终于承认自己没有了生育能力,更多的关注便落在观音身上。
观音在这个家里受到至高无上的宠爱,很神奇的是,她竟没有被宠爱成乖戾的性子,所有接触过她的人都爱上了她,她善良的连魔鬼也要为之动容。
她长大的过程,就是豫州城充满爱的过程,大至修路、学堂,小到乞丐、流民,都是她经常接济的对象。为他们家种地的佃户要比别人少缴一半的租粮。
她是天使的化身,她是慈悲的普渡。
如意湖是个蝌蚪形状的湖泊,蝌蚪尾部的湖面上有片连绵曲折的大宅院。就是观音的家。
是她自己的家。她爹和十二个妈住在另一处更豪奢的宅院。
观音家门前坐着两头巨大的石犼,乃是龙之九子其一的朝天吼,犼有守望习惯,故而多被民间的乡绅大户当作护宅之用。
正门气派威严,三丈高低的大红门上镶满了大铜钉,望之庄重。
此时月挂中天,已近三更,苏沐直接将马骑到门口,跳下马背两步跃上石阶。他有些焦急。门环扣的急促响亮。
门房孤身一人,夜来无事。正在房中小酌,听到外面打雷似的敲门声顿时不悦。此乃观音居所,知府来了也不敢如此嚣张,这是何人吃了雄心豹子胆?
他仰脖饮尽杯中酒,从床底下抄出一把铁鞭,怒气腾腾的要去教训一下那厮。
三年前他还不是门房的时候,曾是绿林中臭名昭著的盗贼,劫道、抢钱、偷女人都干过,自谓独行大盗。
但是如同老鼠般躲藏的日子实在孤苦,他决定干一票大买卖便收手,于是他来到豫州,盯上了观音。
事实上,不管这一票有没有得手,他的确收手了。观音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他痛改前非,从此洗心革面,誓死效忠观音,主动提出为她看门护院。
尽管是个看门的软性工作,他终究是绿林出身,骨子里是硬性的,加上观音小小年纪便德高望重,来拜访的都是规规矩矩知书达理,生怕喘口大气都吓着观音的那种人,从来没遇过这种动静,三更半夜还把门敲得震天响,他是不想活了!
他将一扇门拉开,瞪着铜铃般炯炯有神的大眼,上上下下不客气的藐视他一番,喝骂道:“瞧你这一身脏不拉几的,哪里来的野货?趁爷爷火气还没上来,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别怪爷爷手中铁鞭不长眼!”
一开门就被骂了一顿,苏沐有些怔愣,缓缓神道:“这位大哥,在下远道而来,特意求见观音小姐。”
“不见!”
门房粗野的吼道,跟他是观音似的。
苏沐道:“在下着实着急见她,可能门敲得过于孟浪,这样吧大哥,我从新敲一遍,您将门关上,我轻轻地敲。”
见他服了软,门房气消了一些,重重的将门关上,叉着腰等在门后,心里打定主意,非等他敲够一百下才开门,杀一杀他的急性。
他附耳静待,准备细细评估外面敲门的力道,若有一下敲得重了,就别想让他开门。
就在他聚精会神玩味等待时,突然哐一声巨响!
外面的苏沐一脚将门踹飞!
门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与门同飞,一直飞到影背墙上,巨大的门板将他压得严严实实,生死不明。
他自然无心欣赏观音家的优美,甚至觉得多余,明明一条直路能通过去,非要曲里拐弯的在湖上弄出这些回廊。
走出有数里路,看到一个宽敞的凉亭,垂着轻舞的纱幔,里面坐着一个手持书卷的姑娘。
更近一些,看到她撅着嘴,嘬着一颗饱满的紫葡萄。吃相毫无美感,却是很享受。
她装束华贵,苏沐第一感觉以为她是观音。立在纱幔外,道:“打扰姑娘看书了。在下苏凤凰,深夜来此,有要事相问。”
“呀!”
姑娘吓了一跳,双手握着书卷捧在胸前,转过身来打量他,见他相貌端正,沉凝的站在那里,虽说衣服皱巴巴脏兮兮的。但是并不像坏人。
“你是谁呀?是来找我们家小姐的吗?怎么没见门房通报啊?”
苏沐一听原来只是个丫鬟,道:“麻烦你带我去见你家小姐。”
“我家小姐不在家,今晚住在黄河楼,明早要和豫州一干青年才俊骑马论诗呢。”
苏沐正要道谢回去,忽然眉头一皱,道:“你不是为了打发我走骗我吧?或者你就是观音?”
婢女淡淡一笑,背着手道:“你是没见过我家小姐,把我当成她实在抬举我了。我句句实言,信不信由你。”
苏沐点点头,道:“多谢。告辞。”
婢女却笑了笑,道:“我倒好奇,找我家小姐的都是富贵公子。来到这园子均是衣衫整洁一尘不染,几年来无不如此,公子你却是个奇葩,瞧你这一身汗烘烘的鱼腥味,好似刚从码头卸完货赶来的。”
苏沐道:“我就是个卸货工,下午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