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真把江安义的办法一说,众人点头。马遂真抢先道:“臣有三策,治理胥吏。”选相的传言众人皆知,孔、陈、马三人自然竭尽所能在天子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学,马遂真先发制人。
“其一,天下攘攘,多为名利,胥吏乱为是因为无法在仕途上晋身才转为贪财。所以臣认为不妨考核胥吏的业绩,清廉自守者不妨晋升其官职,让其觉得政治上有前途,才不会为了小利误了前程;其二,提升胥吏素质,既然胥吏能当官,不妨从童生和秀才中选其能者做胥吏,这些人读圣贤书长大,操守肯定比其他人好;其三,加大惩罚,胥吏犯法为知法犯法,罪加三分,其所贪之利以十倍罚之,如不能偿,则抄没其家,发放其家人为奴偿债。”
转瞬之间马遂真能想出三策,石方真很满意,笑道:“马卿片刻之间便有三策,不愧为捷才。”
马遂真得了天子嘉许,另一旁的孔省心中不舒服,同为竞争丞相的对手,当然要表现自己的才学。孔省轻笑道:“马中书郎的办法虽好,实施起来却难,人皆贪利,官员尚且会贪污,何况小吏乎。再说童生、秀才怕是多不肯操胥吏业,而加重罪责,与《大郑律》有违,亦不妥。”
石方真乐于看到臣下相争,这样他才好从中驾驭,于是笑问道:“孔爱卿,你别光挑别人刺,你有何主张,不妨说出来与大伙听听。”
孔省笑道:“臣一时没有好办法,不过万岁倒是給了个好办法。”
“喔,朕何时说了什么办法?”石方真诧异地问道。
“万岁不是让段大人在楚州推行‘合税为一’之政吗,将田税、徭役、杂捐等合为一体,这样一来,胥吏没了从中渔利的地方,治标又治本,方为上上之策。还是万岁高瞻远嘱,烛照天地,微臣佩服。”孔省向天子拱手,做膜拜状。
石方真被这记马屁拍得开颜大笑,用手指着孔省骂道:“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是佞臣。”
马遂真心中想,不错,孔省这小子就是个佞臣。
石方真看了一眼沉默无语的陈成济,问道:“陈爱卿,不知你有何高见?”
陈成济恭谨地躬身道:“微臣愚昧,仓促之间并无良策,请万岁恕罪。马大人和孔大人的法子都不错,万岁御决之后臣等遵照施行便是。”
马、孔争宠时,韦义深低垂着眼皮,似睡非睡地坐在凳子上,倒是陈成济答无良策,韦义深抬头看了一眼陈成济。陈成济在政事堂任左丞有六年了,向来谨小慎微,勤勤恳恳,不多言,不贪功,他一向认为陈成济是个忠厚君子,不与人争,今日却猛然查觉不与人争方为大争。
天子问计,马遂真和孔省都有出色表现,而孔省归功于天子,更是胜过马遂真一筹。然而天下英才何其多也,天子并不缺少出谋献策之人,凭心而论,自己也能说出几点来,马遂真所说其实江安义也提到过,只是未详谈。
这些主张都是对的,有用的,但身为丞相,他深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真正的难处不在想出计策而在于施行,陈成济的回答表达了做实事的决心。天子事后思索,三人的高下立分,如果说真要选相,陈成济为首选,其次是孔省,最后才是马遂真。
看来,急于表功反落下乘,谨言慎行方为上策。想到这里,韦义深欠身补充道:“万岁,胥吏之祸延续数千年,仓促之间难以根治,万岁当慎思谨行,选用良牧,徐徐图之。”
石方真无奈地摊开手,叹道:“投鼠忌器啊,马士研讨治理胥吏之策,报給朕和韦相;潘爱卿,吏部和礼部授官、考绩之时需对官员传授治吏之法;陈爱卿,等治吏之策出 台后,你挑选一些州县试行。江安义既然首先禀报,就把富罗县算上。”
得,江安义身上又多了件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