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了她的手,手指腹那里有着淡淡的薄茧,他的指尖摩挲过去,一下一下,心也一下一下的抽痛了。
她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是他帮她换掉的,换衣服的时候,他看到她背上有陈旧的伤痕,两条原本光洁如玉的修长小腿也有着经年留下的伤痕。
他又想到大哥的话,她那些年在工地上做小工,脏活累活都干过来遍,他忍不住鼻腔有些酸,她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啊。
纵然他那时不爱她,却也不曾恨她讨厌她,她毕竟做过他的妻子,就是离婚,他那时也是真心希望她过的好。
可是那五年,他养尊处优高高站在云端,她一个柔弱的满腹书香的女孩子却被人踩在了泥泞里。
曾经的记忆有时候就会模糊了,他细细的想,印象里,她总是一身优雅,或是在楼上书房,或是在厨房里忙碌,安安静静的,像是她喜欢的栀子花,所以,他怎样联想,都无法将这个最喜读书的女人和那个做小工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可是偏偏她就是过着那样的生活,而且煎熬了五年。
他犹在沉思,却传来低低的叩门声,孟绍霆放了她的手,转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出去,低低问道:“何事?”
安城有些着急的神色,却也低低回道:“二少,这再不回去,就赶不上明天的婚礼了,今晚只有一次航班,就在一个小时后,您看……”
孟绍霆抬手制止他再说,他缓缓踱步,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天际是暗蓝色的,远处的山峦层峦叠嶂,像罩在蓝色的薄纱里,他点了一支烟,默默的抽完,又点了一支,抽了一半,方才开口:“绍轩呢?”
“哦对了,三少眼疾复发了,却不肯看医生,只要见傅小姐……”
“想个办法把他还送出国去,治治眼睛。”孟绍霆有些烦躁,一手半撑在墙上,一手夹了烟送到嘴边,微微偏头狠狠抽了一口,才眯了眼睛,吐出一串烟圈:“爸爸那里怎么样了。”
“还瞒着他呢,只是时睡时醒的,医生说还要观察几天。”
“做得好,爸爸那里你还继续瞒着,谁敢把这事说出去,我要谁的命!”他眼眸滑过一丝狠利,安城立刻低头答道:“是,二少放心。”
“你回去吧,不要着人来打扰。”他掐灭了烟头,转身要走,又折转回来,将窗户拉开,初春的晚风还是冷的,但他没有闪躲,这风毕竟不是寒冬之时的凌厉,像是凉凉的小手,一下一下的抚平他的烦躁。
“那……机票?”安城骇了一跳,慌地问道。
孟绍霆抬眼,不紧不慢看了安城一眼,忽而就笑了一下,安城看他此刻笑意带着疲倦,却又带着自嘲,不觉一怔。
他却是缓缓敛了笑意,目光望向不远处虚掩的病房门,鼻腔了低低哼了一声:“你看我走得了么?她还没醒。”
“二少,那婚礼怎么办?太太也在夏威夷呢,沈家的人都去了,美国和内地的媒体都去了一百多家,您这要是不去,可怎么收场?”
安城急了,他跟在孟绍霆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什么都清楚,太太生了大少和二少,却不知道为何最为偏重二少,因此孟家的基业有多半在二少的手里,这一次太太和老爷极满意二少和沈家的婚事,太太也撺掇了老爷答应,二少结婚后,老爷就让出董事长的位子,显然是要把孟家继承权给了二少,这节骨眼上,二少要是不结婚,激怒了沈家,那沈家也不是好相与的,老爷太太自然要给沈家公道,二少以后的位子那可就岌岌可危了!
更何况,现在大少还未结婚,若是大少抢在二少之前找了更硬的世家联姻,这形势可就急转直下了,因此安城听了孟绍霆动了要逃婚的念头,竟是惊出了一头的汗!
向来,天家无父子,豪门无兄弟,这继承位子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家二少也忒不上心了!
孟绍霆眉心蹙的更紧,他半垂了眼帘,安城也看不出他眼底的神色,只是急惶的望着他:“二少,您可要好好想清楚,傅小姐现今只要醒来就没事了,您明天哪怕举行了婚礼就回来也成啊,要不然,也太不给沈家面子了,这以后国外的事务两家还有许多来往,您这样得罪了沈家,真是下下之策……”
“安城。”孟绍霆打断他的话,眉宇之间带着浓浓的倦怠;“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根本不想结婚。”
“二少!”
“是,我不喜欢曼君,我对她的好感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如果没有遇上……她的事,我也许现在就在夏威夷和曼君在一起,但是,我不知道怎么了,我看到她,就忽然觉得,我不能放开她的手,我不能不管她了,安城,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安城脸色微变,有些愣怔:“二少,您和傅小姐,这都离婚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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