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张寒这才缓缓开口,艰难的道,“你说!”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那么的艰难,隐隐夹杂着丝丝悲戚与痛苦……
道玄眼中闪过一抹欣慰,决然道,“杀我!”
“什么?!”
陆雪琪神色大震,忍不住惊呼出声。终于反应了过来,刚才那一闪即没的不安源于何处,一颗心却是沉入了谷底。
果然!
田不易面色复杂,扶着道玄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是我?”
张寒左手抚在刀柄上,紧紧地,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映衬着内心,也是狂澜倾倒,种种复杂滋味一股脑涌了出来。
相比于众人的神色各异,道玄一脸坦然,似乎说出了‘杀我’两个字以后,整个人神智清明了许多。
“诛仙剑上的凶煞戾气已经融入了我的心神,与其被凶煞戾气折磨的失去理智,变成疯子,还不如死在你这个‘魔头’手里!你来杀我,也算全了一场师徒情分!这也是我作为你的师父,最后的一个请求!”
张寒忽而冷笑出声,淡漠道,“你要我杀你,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想死吧。若只是想死,自己了断了,或者随便找个人杀你,不都一样的么?”
“我为魔头,你为正道,我来杀你,便能成全了你正道第一人的声誉!你是这么想的吧!你想保住名节,死后进入祖师祠堂,受人供奉,便要我弑师,是吗?”
三人蓦的一怔,陆雪琪本就没有血色的俏脸更是白的吓人。
田不易得知道玄入魔以后,为何千方百计的遮掩消息,即使心知修为不够,也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只身跑去单挑道玄?
还不是为了青云门千百年的声誉着想?
若是让世人知晓,身为正道第一人的青云掌门,道玄真人变成了一个疯子魔头,会以何种眼光看待他们?青云门还如何保持正道领袖这个超然的地位?
假如今夜,道玄真人死在张寒手里,以后宣扬出去,大可以说成道玄为了清理门户,却一时不察,反被张寒那魔头设毒计杀害。
虽说仍旧有损声望,但也成全了他为了天下苍生的正心。
这一刻,田不易心念电转,呼吸急促。他,心动了!
这一刻,陆雪琪面色煞白,惶惶不安。心里蓦然想到,当年的万剑一弑师逆上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心境……
这一刻,道玄那混浊的目光中,泛起些微赞赏之意。
每个人都有心中的道,谁又能证明,自己所坚持的道一定是正确的?谁又能肯定,别人坚持的道便是错误的?
可是,为了成就你的道,便要我舍去自己的道吗?
行走诸天世界,张寒一再堕落,从一个只想装装逼的单纯少年变成了如今杀人如麻的魔头,底线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破。但是,他仍旧坚持着,恩是恩,仇是仇,绝对不向有恩于自己的人出手。
今天,就连这一条底线,也要被打破了!
“你在乎吗?”
在道玄看来,张寒的名声早就已经臭大街了,还会在乎一个弑师逆上的名头?毕竟债多了不愁,多了一个弑师的名头,又能怎么样?
“嘿嘿嘿……我在乎么?哈哈,我应该不在乎的!哈哈哈……我应该不在乎的……”
张寒抬手捂着额头,低低冷笑着,笑到最后,霍然仰起头,声音逐渐高亢雄浑,带着不尽的苍凉。仿佛就连九天之上的滚滚惊雷,也被笑声给压了下去。
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压彷如江河倒灌,豁然宣泄了出来。小树林中,密集的雨水在莫名的力量下,尽数停滞在了半空中。
就连身旁的陆雪琪,也被恐怖的灵压震得倒退了好几步,骇然惊呼道,“张师弟!”
“……我不在乎!!!”
蓦然之间,高亢至极的声音震天动地,在这静寂的雨幕中远远荡开,尾音沉沉,浩荡的威势直冲云霄,惊起阵阵飓风,呼啸奔走。
不多时,停滞在半空中的雨幕越积越多,化作天河之水,倒灌而下。打湿了众人的衣衫,冰寒的气息侵入肺腑,恍惚间,竟是这般寒入骨髓深处!
良久,张寒面无表情,微微躬下身子,右脚向前迈了一步,左手抚在刀鞘上,右手紧紧的攥着刀柄。雨水落在头顶上,顺着发梢,点点滑落,空气变得寂冷而肃杀!
“让开!”
淡漠的声音传入耳中,田不易矮胖的身体不禁颤抖了下,转过头,看着道玄苍老的脸,艰难道,“师兄……”
语气哽咽着,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道玄面带笑意,似是心神畅达,所有压在身上的担子,瞬间消散无踪,只见他轻轻推了推田不易,“你让开吧。”
田不易苦着脸,后退了几步。
刹那间,寒光爆闪,其势如龙,眼前忽的一闪,重又归于平静。
雨幕之下,仿佛一切都未有变化,改变的,只是张寒的位置。此刻,他已经出现在了道玄的身后,握在掌中的斩魄刀红光闪烁,点点血水被大雨冲刷着,渐次滴落在了地面上。
画面似乎停滞了一秒钟,只见张寒竖起刀鞘,斩魄刀一寸一寸缓缓回鞘,嘴中说道,“方才那一击,我已经刺穿了你的喉咙、锁结和魄睡。你死以后,灵魂会化作灵子,消散在这天地里,不会再受凶煞戾气的侵扰,变成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