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天气多变、时冷时热,身子骨不好的人,还真抗不住,难免有个头痛发热的症状。
正如库副使肖大可曾无意中说的那句话:“盐课提举司衙门,真的要变天了”。
新提举仲大人上任,衙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为之一新,新大门涂上新漆、新牌匾提上新字,门口的大石狮子也被擦拭的锃光瓦亮。
衙役们换上新衣,配刀也是一水的‘新货’,门口值守、库内值守、执勤衙役全部为一等。
等级虽不是品阶,但那份荣誉也是杠杠的,走起路来都觉得腰板硬了许多。
除每人俸银不变外,仲逸再为每名一等衙役赏银一两,这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衙役们再也没有人偷懒,更不会有人答不上问题、跑步还会掉队,简直丢死人了。
见面就问:“下个月的评比一定要争取个一等啊……到手的一等还是要保持住的”,这才是衙役们最大的话题。
衙门为之一新,众人暗地里拼命使劲:要记得住、跑的快、不要偷懒、不要掉队,更不能被当地灶户和百姓检举。
次日,仲逸再次传出话来:若是一年之内,每个月都能评为一等者,满一年再赏银十两,全部由他这位提举大人掏腰包。
当然,日后评比增加考核的内容还会增加,远不止这些。
好多人在欢喜之时,却隐隐担忧起来:若是仲大人走了,还会有这样的‘待遇’吗?
那日,程默向衙役们说了:“仲大人的目标就是让你们懂得一个道理:该拿的银子尽管可以拿,不该拿的一文钱都不拿”。
众人细细品来,这句话言下之意:只要办差事办好了,才能让灶户们过得舒服,自己也才能舒服。
不得不说,程默是个十足称职的‘跟班’,不少衙役竟一本正经的叫他‘程先生’。
程先生?这不是仲大人的幕友角色、左膀右臂吗?
早就听闻仲逸曾在蠡县衙门做过当时知县樊文予的幕友,也被所有人称呼一声‘仲先生’。
‘不妥、不妥,谁若是再敢叫程先生,别怪我翻脸不认账,千万记住啦’。
程默笑着对衙役们说道:“赏脸的叫声小哥,年纪大的叫小默子就行”。
好小子,不愧是翰林院出来的,连这都能想到。
大多人欢喜,至少也充满了希望,不过任何事总很难做到让所有人满意,真是几人欢喜几人忧。
这几日,最闷闷不乐的就是库大使刘通,他只因答不上四道题和差点掉队被降为二等,而身为库副使的肖大可却是一等中的一等。
太没面子了,莫说大可,就连刘通手下的衙役都有一等的,虽说他还是库大使,不少人还得听他的,但总觉得膈应的慌。
这是为何?人嘛,总归是要面子的。
为此,刘通曾找过同提举的王核唠叨过几次,但王核却默默回了一句:我有什么办法?若是让本官练那么一套下来,连个三等都不是。
刘通渐渐转悲为喜:“这次仲大人十足为自己长了面子,但让王大人却丢了不少威严,提举衙门毕竟还是有一套规矩的、很老的规矩”。
“不得不承认,这位仲大人也是很厉害的角色,谈笑间便将兄弟们原有的阵型打乱,而且那些一等者大多都不是我们的人,也就不是王大人的人,以后就更与我们不是一条心了”。
刘通私下里与他的心腹衙役说道:“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个是提举仲大人,一个是同提举王大人,一个是初来乍到、一个根深蒂固,各有各的人马,各有各的办法,骑驴看账本……”。
“刘头儿,那你说我们到底是听仲大人的,还是听王大人的?”。
一名衙役向刘通问道:“尤其是当面,二位大人意见不一致时,听谁的?”。
刘通骂骂咧咧道:“这还要说?都他么这几年的饭白吃了,当然是听王大人的,看看你们几个:三个二等,其余都是三等,那些一等的,也不是我们的人”。
这时,一个高高的瘦猴衙役笑道:“刘头儿,我觉得王大人不是仲大人的对手,兄弟们要不弃暗投明算了……”。
刘通立刻起身怒道:“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这才那跟那跟呢?前面几个提举大人刚来时不也很牛气吗?现在呢,还不都滚蛋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点头:“就听刘头儿的,准不会错”。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胜败,有胜败的地方就有手段,否则你就会——败。
……
这日午后,仲逸带着同提举王核、副提举姜军、吏目蔡一书等再次召集众人来到衙门大院,有要事相商。
人马到齐后,程默向领头的库大使刘通、库副使肖大可说了一句:“出发,到盐井”。
片刻的功夫,一队人马缓缓出了提举司衙门。
再回头看看门口守卫的两个一等衙役,站的那叫一个笔直、有伸儿。
来此多日,仲逸初次到盐井,这也是他在云南的崭新开始……
根据之前的部署,所有灶户全部聚集在此,等待面见这位新来的盐课提举司提举仲大人。
最先开口的还是库副使肖大可,他与这些人关系打的比较熟,平日里只是管不了事儿而已。
‘大可,仲大人呢?我们可都等着他呢’。
为首的一个一名男子,近四旬的年纪,名叫林大团,应该是这些灶户中的头头,至少是德高望重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