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不少人皆已进入梦乡,睡的那叫一个香。
各店铺早已关门,只是一些大一点的铺子门前挂着灯笼,道道亮光、多少给这片夜色增添了几分色彩。
西街那家最气派的酒楼、运发大酒楼一楼大门紧闭,只是二楼那家最大的包房中还亮着灯光,里边的人似乎还在忙着什么。
依旧是那张圆木桌,桌上习惯摆放做工极其复杂而又精致的下酒菜,似乎只有这样的饭菜,才能配的上如此美妙的佳酿和红木桌椅。
不过,那些所谓的下酒菜都拔凉拔凉的,与之相应的是一套不错的酒具、不错的酒水。
‘哎……’。
这一声叹,虽是有感而发,却又似酝酿已久,其中有太多的无奈和惆怅,竟将已然入睡的夜猫给惊醒了。
‘瞄……’,象征性的叫了几声,那只大黑猫又懒懒的闭上了双眼。
围桌围坐的有三人,孙大发居中,两侧是两个同样身材肥硕的男子,他们都是盐商。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正站在他们三人面前,眼睛时不时的打量着桌上的摆设,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dà má子,按理说呢,你是盐课衙门的衙役,这话我本不能问,但此事事关我孙大发一家老小,甚至于多位盐商兄弟的性命,你能理解?’。
孙大发满饮一杯,而后向对面之人再次问道:“耿达,真的醒了?”。
那瘦高个是盐课衙门的衙役不假,因为脸上起痘,被人称为dà má子,此人跟随同提举王核多年,是个很会来事儿的人,深的其信任。
“奸商,果真狡猾,连老子的话都不信,这可是王大人让老子来的”。
心中嘀咕几句,dà má子似笑非笑道:“孙大东家多虑了,这是刘妙妙亲眼所见,王大人得知消息后,这才专门派我过来传信的”。
dà má子一身布衣,是换班后借口上街办点事儿才磨蹭到这里,虽然时间有点晚,但他毕竟是为‘正事’而来。
“麻子兄弟不要误会,大发也是为将事情办好,否则也会拖累王大人不是?”。
孙大发身边那两人劝道:“毕竟,这位仲大人不同于常人,我们不得不防,也不敢不防啊……”。
不是不小心,只是事情还不够大,事关身家性命,试问有几人敢草率行事?
dà má子来到桌前,端起瓷杯自斟自饮一杯,而后便拿起筷子从盘子中夹起来。
对孙大发这些人来说:吃喝的东西,从来都不是问题,不敢说吃遍天下美食,但很难说他什么东西没尝过。
只是这个衙役就差了点,平日里跟着蹭吃蹭喝不少,但总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对一种人来说,有一种饭菜最香,那便是不要银子的饭菜了。至于食材、刀功、佐料之类的,倒是其次了。
牙齿磨碎着嘴里的酒肉,dà má子发出一阵‘咀嚼’的声音,听的孙大发有些反胃,但他只得强忍着,不屑的神情。
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是这种见钱眼开、见酒就喝的人呢?
“哎呀,我说几位东家,你们就不要犹豫了。刘妙妙可说了:那耿达都可以翻身了,似乎还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虽然此刻神志还有些不清,但明天一大早,定能说出话了”。
dà má子边吃边说道:“今晚我们就当是他在说梦话,但明日若是真的醒了,那第一个供出来的就是你孙大发。仲大人审人的方式,真是太特别了,除非你真的想死,否则,最后都得招了”。
末了,他笑着补充一句:“不对,即便你真的不想活了,仲大人依旧能让你招供,你想死还死不了。这个耿达不就是个例子嘛。明明背过去了,竟然还是被救活了,这位李太医,真神了……”。
耿达有些不满的说了一句:“那王大人就真的见死不救吗?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逼到那份上,还不如鱼死网破算了……”。
说实话,这些天孙大发心中是极有怨气的。自从耿达被抓后,王核就像没事人一样,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更别说想其他办法了,眼看这兄弟们就这样白白送死了?
平日里喝酒、分银子时,可从来都见他少过一次、少过一两。
真是个白眼狼,无耻的小人……
这么一说,dà má子脸上终于不悦了,他‘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起来:“孙大发,别他么给脸不要脸,你算个什么东西?还鱼死网破,实话告诉你,若是王大人有个什么闪失,老子保你全家死在前面”。
那三人一听此言,立刻红了眼,谁知dà má子依旧不依不饶道:“亏你还混迹了这么多年,连这个道理都看不明白:若是你们当中任何一人被孙大发招出来,抓到了盐课提举司衙门、仲大人那里……”。
见三双有些迷茫的眼神望来,dà má子又端起一杯酒,不紧不慢道:“下场与耿达都一样——在说出话来之前,先让你们闭上嘴巴……这叫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这……”。
那三人瞪大了眼,沉默了片刻,只听见心跳的声音。
“这话……是你,还是王大人说的?”。
孙大发还是有些不服,眼前一个小小衙役就敢耀武扬威,成何体统?
虽说自己没有功名,但起码有银子啊,平日里接触的有品阶的人也不在少数,dà má子算什么?王核在时,他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
“王大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