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的意图根本是昭然若揭!”曲阳脸色铁青地道,“驱赶我们的老百姓到我们这里,给我们一下子增添一万多张要吃饭的嘴巴,让我们的粮食消耗程度一下子翻倍翻倍再他妈的翻倍。这一手真他妈的毒!”
“并且还是一万多张只能吃饭不能干活的嘴巴。”李志远绷着脸,“鬼子干得非常精明,送来的都是不能打仗也不能干粗活的老弱妇孺,我们接纳后只能成为负担。”
黎希据理力争道:“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让我们的老百姓当亡国奴吗?如果我们见死不救,把他们推到日军那边,那我们还打什么仗?”
“不止这一点。”罗龙叹口气,“日军这次没拿我们老百姓当人盾,就是把我们老百姓送到我们阵地上任他们自生自灭,我们要是不管,真的说不过去了。”
罗庭康冷冷地道:“日军用平民当人盾,目的是攻占我方阵地,日军用平民消耗我们的粮食,目的还是攻占我方阵地,有何区别?”
“话是这么说,但是...”罗龙看着罗庭康,“本家啊,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们的那些孩子在外面活生生地冻饿而死吗?”
众人说话间,令人闻之心碎的孩童哭泣声一直在传到乌龙山上,传到守军官兵们的耳中。尽管明知道这是日军的诡计,但官兵们都无法狠心不管那些本国同胞,特别是无法令人不管的妇女和儿童,因此绝大部分军官都支持或默认接纳这一万多名难民。
万源是南京大学的一名理工副教授,二十六岁就成为副教授在此时的中国算是十分少见的,并且万源虽然名字很男性化,实际上她是女的,这就让她的情况更是凤毛麟角了。南京战役爆发前,万源选择自愿留在南京,但她跟大批与她差不多的人一起被蒋纬国“赶出了城”,因为蒋纬国不希望这些宝贵人才葬送在南京。离开南京后,万源想去扬州故乡看望久别了的父母,但在经过仪征县附近时被难民群裹挟着一起被日军赶进城,此时又被日军运到乌龙山。来到乌龙山上后,万源很快就明白日军为什么把她跟那么多难民一起强制性地送到这里,她跟难民们一起自发自愿地“少吃饭,尽量不要动,节省体力,为部队节省粮食”。几天下来,饿得头晕眼花的万源得知指挥部内无线电台损坏了但却没有专业维修人员,她毛遂自荐前去修理,因此当晚逗留在指挥部内并得到一个粗面馒头作为报酬。强忍住本能性的冲动,万源只吃了馒头的一小半,然后专心致志地修理无线电台,后半夜时,完成工作的她正打算睡觉,突然闻到一股极度诱人的香气。
“肉香?”万源又惊又喜,她顺着香气向门外走去,看到罗龙、罗庭康、黎希、李志远、曲阳、章超等十多名军官围聚在附近一个小山坳里吃着晚饭。军官们刚刚打退了日军又一次攻击,筋疲力尽并且饥肠辘辘,所以拖到后半夜才有空吃晚饭。
万源看到军官们围聚成一圈,吃着分量很少的野菜米粥,人群中间点着一堆篝火,正在烧烤着什么。“啊...原来他们还有肉吃呢!”万源有些生气,但随即感到释然,“应该的呀,他们是军人,要打仗、要拼命,需要吃肉来补充体力。”这时,万源听到军官们在聊天说话。
“还是新鲜的可以入口,死了好几天的毕竟有股血糊糊的腥臊味。”黎希说道。
“谢天谢地,现在气温天寒地冻的,否则都烂掉了。”曲阳说道。
“一开始恶心得要命,现在我他妈的都要适应了。”罗龙苦笑着说道。
“我都快上瘾了。”李志远说道,“果然,传说是真的,肝最好吃。”
“我还是更喜欢吃心。”章超说道,“解恨啊!”他恶狠狠地撕咬着一块肉。
“我们真的要成一群魔鬼了!”罗龙感慨道,“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魔鬼?哈哈!”黎希笑起来,“这可是岳武穆提倡的啊!”他用饭勺敲着饭盒,长声慨然吟道,“甲午耻,犹未雪,东北恨,何时灭!驾战车,踏破富士山缺!壮志饥餐日寇肉,笑谈渴饮倭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屠东京!”
“没办法的事情啊!”曲阳长叹道,“接纳了那么多难民,粮食真的要撑不住了!既然要把粮食省给难民吃,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心里产生一股不祥预感的万源走近上前,看清眼前画面的她不亚于劈头遭到一个晴天霹雳,她摇摇晃晃着险些瘫倒。强忍住足以令人昏过去的激烈情绪,万源脸色发白、眼睛发直、声音里充满刻骨恐惧地道:“你们...你们在吃...人...肉?”
罗龙等军官们听到万源的声音后都吃了一惊,随后有些措手不及,继而又都陷入沉默中,用万源在事后的话说,“现场气氛恐怖得像冰窖魔窟,我看着这些原本令我肃然起敬的军人,发现他们此时看上去就像一群鬼”。“很抱歉。”罗龙低声道,“万教授,我们惊吓到你了。”他叹口气,“是的,你猜的没错,都是从日本兵尸体上割下来的。”
万源实在忍不住了,弯腰剧烈呕吐起来,她胃里没什么食物,因此吐出的都是酸水。“你们怎么能干出这么...这么...这么可怕的事情?”万源惊恐万状地问道。
“我们没办法啊!”曲阳神色悲凉地道,“万教授,你们来了后,粮食真的严重不够了,我们只能这样。实际上,大部分的军人都这样,不过,我们下了命令,要背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