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沮丧之下,他的情绪崩溃失控,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向前飞奔起来。
这个无始无终的山洞耗尽了万隆宝师所有的力气,最终,他向前扑倒,四肢百骸如同散架的线偶一般,连挪动一下都变得万分困难。
“我死了。”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乏累,但思想一直清醒,也没有困乏瞌睡的感觉。
“我怎么才能结束这一切?怎么才能平静死去,到另一个世界里……我明明是被医生判了死刑的半死之人,怎么还不能顺利地死一次?”思想越清醒,他的心就越痛苦,如同一只被热油煎着的蚂蚁。
又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不仅没死,而且有力气站起来,并继续向前走。
他不想停在原地,觉得只要向前走就有希望看到尽头。
后来,他终于意识到,这山洞是一个相通的圆环,无论走多久,都是在无尽循环中前进,周而复始,毫无意义。
当他想通了这一点的时候,便不再盲目前进,而是放慢脚步,一边前进,一边小心地用左手摸索石壁,希望能找到那面嵌在绝壁上的镜子。
上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摸到了镜子,并且发现,那是一种双面镜子。他在镜中看到的自己,背景即是幽深的山洞。
在他预想中,自己在山洞里困了许久,又狂奔不止,模样一定极其狼狈。可是,镜中的他却毫无变化,包括头发、衣领、脸色等等细节,都跟进入山洞前一模一样。
他抬手捋捋头发,又整整衣领,苦笑着自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在这山洞中经历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些虚空的情节,就像一个哑剧演员那样,做这样做那样,只是空手比划,根本没有产生任何的效果。看,我还是我,没有一点点变化。”
他凑近那镜子,检视自己的脸,用小指甲抠去眼角的一小片眼屎,再抠抠鼻孔,检查自己的鼻毛有没有长出来。
山洞中是没有风的,温度大概在摄氏二十度左右,还算是温和舒适。可是,他突然感到风雪凉意,并且有三四片凉嗖嗖的东西落在后颈上。
他吓了一跳,马上伸手去脑后拂拭,手指与那凉的东西触碰,那些东西立刻化成了水滴。
“那是什么?”他忍不住大叫。
其实,任何一个有常识的地球人都知道,那种东西被叫做“雪”,是地球上水分的三种存在形式液态、气态、固态之一。
雪不会下到山洞里来,只会在洞外。
他明白了这一点之后,顿时满心狂喜,抬头向上望去。
镜子是嵌在绝壁上的,抬头向上,他唯一能看到的只能是灰色石壁,但石壁之上,却是一片碧蓝的天空。
“哇,我出来了,我离开那山洞了……我终于逃出来了!”他纵声大叫,兴奋得连连跺脚,像一只钻入香蕉仓库的大猩猩一般。
他狂叫了一阵之后,再向镜子里看,镜中背景已经变成群山、蓝天、白云,完全是一面正常的镜子。
为了保险起见,他慢慢后退,离开镜子十几步以后,才转过身,发足狂奔,沿着山脊一路向下。
赶来珠峰时,他抱定了必死之心,所以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倦。
此刻,他先是被困于古怪的山洞,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心灵遭受了痛苦的煎熬。在那个难以用言辞形容的过程中,他领悟到生命的可贵,已经不再一心求死,而是渴望长生。
奔行了半小时后,他发现了更奇怪的一件事,身体上所有的痛楚全都消失了。现在的他,身体健壮,气息绵长,如同一个跑酷高手一样在并不平坦的山脊上攀登跳跃,没有丝毫困难。
“我好像变了个人一样,难道那镜子具有治病功能,一进一出,就把我的绝症全都治愈了?那怎么可能?那怎么可能?”
困惑中,他放慢脚步,回头向镜子的方向望去,却看到了更奇怪的一幕。
他当然知道镜子是嵌在绝壁半腰的,所望的位置,也是一座巍峨大山的中间部分,但他没料到,那大山上有一个绝对醒目、辨识度超高的独特标志,以至于他像所有的进藏旅行者那样,一看到那标志,就能脱口叫出那大山的名字。
“那是……没错,就是那座神山!但是,但是怎么可能是那座山?我明明是在珠峰见到那大鹰,去的那深谷也肯定是在珠峰附近,怎么可能出了镜子后会到这里来?两地相距数百公里,这根本不现实,也不可能实现……到底怎么了?难道我还在梦中吗?”他下意识地再次掐着大腿上的肉,剧痛令他瞬间清醒,确信眼前所见,便是千真万确的现实。
阳光之下,那座山的峰顶垂下一条巨大的冰槽,如同从天而降的一把雪亮长剑,冰槽与山腰处一条横向的白色岩层恰好构成了一个很形象的佛教万字格。
那是神山冈仁波齐峰的标志,它的外形似一座金字塔,而藏民们称它为“石磨的把手”,四壁非常对称。
那个万字格标志,是佛教中精神力量的象征,意为佛法永存,代表着吉祥与护佑。
万隆宝师不会认错,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一座带着天生万字格标志的神山。
让他困惑不解的是:“我明明身在数百公里外的珠峰,怎么转瞬之间到了冈仁波齐峰下?这是穿越时空的一次旅行吗?还是仙人掌心里的‘画地为牢、指尖沙漏’?”
他停了一阵,无法找到答案,只能缓步下山。
四十八小时内,他确信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