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的只是敌军的“先锋”部队,萧布达心里也就不像刚得到禀报时那么忐忑不安。他一面直奔发现敌军“先锋”部队的那南面城墙,一面派人去请城中民政主官、南京留守府判官孙磐孙大人来,准备和对方商议一下组织城内青壮协助守城的事情。
说起来,这位孙磐孙大人只是留守府的判官,原本是轮不上他来掌管幽州城民政的。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容易就坐到这个位置上,也是在留守府各级民政长官纷纷逃离、逐级推诿之后,被强推到这个位置上来的。不过,与萧布达接任之后整日里心神不宁、忐忑不安相比,他孙磐孙大人过得就要踏实得多了。一来,孙磐是汉人,自然没有萧布达那种惧怕被城外汉人大军“秋后算帐”的担心。二来,孙磐是最早一批知道“反辽联盟”存在,并在钟有朋的游说下加入其中的幽州官吏之一。已经从钟有朋那里得到相关许诺的他对城外大军的到来不但不担心,反而有着些许期待。不过,作为一名在幽州城这样处于契丹人在幽云十六州统治中心位置的大城为官多年的孙磐,其城府荚督夏歉霾畹惚徊芗腆蘅沉四源的固安县令任五福要沉稳得多。在加入了“反辽联盟”、特别是周军开始北伐之后,孙磐从没有表现出任何与以前不同的地方,每天依然像往常那样去衙门办公、与好友相聚、回家陪伴妻子儿女。直到幽云辽军主力在保兴庄被全歼,整个幽州城陷入一片混乱,他的上司匆匆将管理幽州民政的大权塞给他,自己带着家眷跑到塞外去之后,他才开始积极进行筹划,准备在适当的机会与周军或者钟有朋所代表的本地势力相互配合,将幽州城完整的交给对方。这样既保全了城内百姓,又彰显出自己在这场幽云大战中的作用与功劳。
虽说胜利就在眼前,但和向做事稳妥、城府很深的孙磐,在接到萧布达邀请的时候,依然表现得非常到位。他先是假装一愣,然后略显紧张的将手中的公务交给旁人,急急的与送信人一起出了留守府衙门,往萧布达所在的南城墙而来。
到得城墙之上,不等孙磐将同僚之间见面的礼节做足,萧布达便将他拉到城墙垛口之处,指着已在两里之外安营扎寨的那支所谓敌军“先锋”部队,向他介绍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有关敌军的各种情况,而后便要求孙磐能够将城中青壮组织起来,一方面为城上的守军提供各种后勤支援,另一方面在必要的时候也要准备在城上守军力有不逮的时候冲上城头,直接协助城上守军进行作战。而且,为了增强孙磐守城的信心和决心,萧布达还向其一再的表示了自己会坚守到底,誓与幽州城共存亡的决心。孙磐自然是不会相信萧布达这所谓“决心”的,不过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必要说破这事。他在城头之上与萧布达敷衍了几句后,便以组织青壮、筹备作战物资为借口离开了城头。
回到自己衙门,孙磐马上命人将自己的副手留守府推官韩德义找来,一面吩咐他“配合”萧布达为“守城”做准备,一面向其透露了“北路军”已到城外,即将开始攻城的消息。不过,与孙磐的预料一样,韩德义对交代给他的工作听得很认真,而对有关“北路军”的消息却表现得并不在意,只是表情平淡的表示自己知道了。虽说作为下属,韩德义这样的表现有些失礼,但孙磐却并没有怪罪他。一方面二人是多年的好友,彼此之间私下里并没有那么严格的上下尊卑。另一方面,韩德义对有关“清园”兄弟的消息表现平淡、漠不关心已经有些日子了,而个中原因他孙磐也是有所了解,并认为是情有可原的。
作为韩德义的至交兼上司,孙磐对韩德义家里的情况是非常了解的,对韩德义与王崤峻的关系也是非常清楚的。也正因如此,当去年他终于理解了好友钟有朋登门拜访的真正原因,并且搞明白其背后所代表的那股异常强悍的地方势力正是韩德义的女婿王崤峻及其一众兄弟后,其头脑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应不应该加入钟有朋所说的那个所谓“反辽联盟”,而是作为“清园”兄弟领军人物的王崤峻为什么不请自己的岳父出面当这个“说客”,而是让其堂弟王峰的岳父钟有朋来做此事。毕竟论私自己的岳父远比自己堂弟的岳父更亲近一步,行动做事也会更多的考虑是否符合王崤峻的利益。而lùn_gōng,韩德义在朝、钟有朋在野,这种说服在职官员军将的事情韩德义做起来肯定要比钟有朋更顺手。当然,也有可能是王崤峻觉得这种造反的事情有较大风险,不愿意让自己的岳父涉险,这才找了除韩德义之外与自己关系最近的钟有朋来做此事——从后面的实际情况来看,这种猜测几乎是站不住脚的。
自己的女婿将如此重大且又私密的事情交给其他人,而不是自己这个岳父老泰山,这种明显“不相信”自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表现,令后来终于知道真相的韩德义相当不满。哪怕负责此事的人是他的妹夫、哪怕王崤峻在事后曾经写亲笔信向他解释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韩德义依然没有完全原谅自己女婿。尽管其顾虑到自己女儿在王家的地位、顾忌到“清园”兄弟手中那强悍的实力,并没有将有关造反、有关“反辽联盟”的事情秘报官府,但其在对待王崤峻的态度上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以前的关心、回护、处处为其着想,变成了现在的漠不关心、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