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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站着一个妇人,红花棉袄鲜艳喜庆。
她抱着着个食盒,满面笑容。
我用袖子擦擦脸上的粉面,这才敢出去迎她。
“张大夫去村子里看病了,正午就会回来。”
她把食盒给我手里一塞,扭捏道:“不在也好,这是我文火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给他补补身子。”
我点头应答,想来这老头人缘也不错,村子里时常有人给他送东西,不是糕点就是补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虽然接过食盒,但她还是没有走的意思,手里绞着棉袄边角处。
欲语未语,欲说还休,这幅样子看得我也心里着急。
“大娘还有别的事吗?”我看她不好意思说,随即问道。
她凑过来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别人,然后像个羞涩地小姑娘一样跑了出去。
我憋着笑回到厨房,打开食盒,鸡汤色清味浓,肉质糜烂,枸杞当归一样不少。
“她跟你说什么了,这么好笑?”北宇瑾辰帮我取来瓷碗,将鸡汤分为几碗。
我尽量敛起笑意,正色道:“这刘大娘说了,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他食指微曲在我额头处轻轻一敲,“伶牙俐齿。”
这四个字可谓是相当熟悉了,记得初入王府时,婉娘因为嫉恨而刺伤我后,我与他讨价还价,他也这样说了一句,时过境迁,不禁让人感慨。
他脸上到处都是面粉,这个样子实在很难让人将他和以前那个言笑中都带有城府的王爷联系在一起。
我用袖子帮他擦拭脸颊,一点一点。
突然他俯身前倾,唇瓣相触,温热渐暖。
我怔在原地,右手的袖口还在他脸颊处,半分都不敢移动。
气息碾转于唇齿之间,萌动怦然于心口之处。
他的缠惓游离,他的蛊惑迷蒙,像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如瘾缭绕。
闭上眼睛,生涩地回应着。
我也想让他知道,曾经那个无情无心誓不动情的柳素锦,此刻对他,是毫无保留的。
现世安稳,时光静然。
此生何求?
......
正午时分。
老头夹了一个汤饺,咬下一口,复而抬起头问道:“丫头,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这么红?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我心里一惊,用手捂住脸颊。“不用不用,屋里太热了,待会把窗子开大些就好了。”
他默默看了一眼两个开的窗子,咽下嘴里的半颗汤饺。
桌子上还有两碗土鸡汤,点点香菜葱花沫撒在上面,清香满屋。
“我怎么不记得家里有土鸡?”老头用筷子敲敲碗沿,擦了下嘴边口水。
我和北宇瑾辰对视一眼,开口道:“是村子里的刘大娘说给大夫你补身子的......还顺便,顺便,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他端起碗咕噜咕噜喝着。
“她说,喝了她的汤,你就是她的人了......”
“噗——”老头一口汤喷出来,差点喷到我脸上,还好躲得及时。
他一副倒胃口的模样,喝茶漱嘴。
北宇瑾辰忍着笑,默默吃饭。
看着这一幕,我终于体会到家的感觉,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好像之前活的那十几年也抵不过这几日。
无论今后要面对什么,我只愿好好享受此刻时光,愿几年之后归去,也不留下什么憾恨。
“丫头,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虽然看你们的伤势也好了很多,但天冷路遥,不宜出行。老头子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不如多留几天,过完年再走吧。”他第一次用这般恳求语气来与我说话,一时心里柔软,点头答应。
其实我也很愿意留下来,哪怕一辈子住在这里都好,只可惜我不能,就算自己赌气不再回暗夜阁,但这背后背着地上万条凉西子民的生命我该如何面对?
重紫救我于水火危难之中,教我武艺,接我手骨,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她,这个世上早就没有柳素锦了。我现在所做到的,也不足以报答她。
更何况,如果北宇瑾辰知道我的身份,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我要夺得的是他父皇的江山,是他北燕江山,如果他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原谅我了。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敢想象也不愿去想象。
有的人,命运,一出生就定下了。
再也,不能更改了。
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明明一再安抚自己不要多想,但还是不由自主。
叹息一声,放下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