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意思是?”
朱宕心里升起一个想法。
葛先生笑道:“八公主正当妙龄,且尚未婚配……”
朱宕垂眸。
时下皇权积弱,尤其先皇已逝,新皇才刚登基,倒不足畏惧。
但八公主与新皇乃是一母同胞,血脉相同。
若以后新皇真个有个什么,那他的孙儿岂不也能归结道唐氏子孙当中?
朱宕想到以后的长远打算,面上露出笑容。
他起身拱手,道:“若此事能成,某定竭力助圣人夺回帝都,早日还宫。”
葛先生起身回礼,道:“节度使大义,某钦佩之至。某这就手书一封,送与帝都,定尽快促成此事。”
朱宕抬眼,与葛先生对视。
两人俱都露出亲近的笑意。
朱宕挽了袖管,亲自研磨。
葛先生一蹴而就,待到墨迹干涸,欲要拿给朱宕看。
朱宕摆头,道:“先生这般可就看轻朱某了。”
葛先生一笑,将信封好递上。
朱宕扬声叫人,令以最快速度送去兴元府。
送了葛先生去官驿,朱宕道:“今天是除岁,城中办有驱疫盛会,某在北城楼设宴庆贺,先生若是有兴致,不妨与我等痛饮。”
葛先生也有心看看着蜀地的富庶,便道:“多谢节度使美意,老朽恣意惯了,还是在坊间乐一乐便好。”
朱宕哈哈一笑,估计他是不想在事情未成之前露面,便道:“先生所带之人不识此地风俗,我府里又熟知之人,少顷便送来与先生。”
“有劳了,”葛先生一礼,送了朱宕,去暂居的小院。
没多会儿,一容貌俏丽的娘子便寻上门来。
看到白嫩嫩,身段妖娆非常的小娘子,葛先生一怔,复又笑了。
待到天色擦黑,葛先生便带着小娘子出门。
一番游览之后,两人坐在一不起眼的小食店里,就着筋道的煎饼小菜,吃着小店招牌酿猪肚。
待到填饱肚子,又叫了壶店家自酿的米酒,烫得温热,一口口浅酌。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高似一阵的欢呼。
葛先生心生好奇,便问小娘子,“外面是在作何?”
小娘子看了眼天色,笑道:“是节度使在撒钱,以勉力辛苦劳作一年的民众。”
她道:“先生可要去看?”
葛先生呵笑,叫来店家会帐,便往北而行。
待来到直通北城楼的街市尽头,他望了会儿聚集在城墙下的泱泱民众,若有所思的回了官驿。
照顾馆吏打热水,似乎想要歇了。
小娘子心有忐忑,问:“先生,可是奴做错了什么?”
葛先生回过神,笑笑。
他从袖子里摸出袋银钱,递给她,道:“回家过节吧。”
小娘子这会儿哪里敢接,急忙跪地,惶恐的垂头。
葛先生蹲下,把钱袋递给她,道:“我今天很满意,只是我年纪大了,困乏得紧,你在此也无事,不如尽早归家过节。”
小娘子抬眼,见葛先生神情和蔼,这才放下心。
她接了钱袋,复又叩首。
葛先生摆了下手,进屋洗漱。
上了床榻,葛先生心情难平。
除岁撒钱乃是唐皇除岁时的惯例,俗称金钱会。
每年这时,朝堂上品级略低些的文武便聚集在高高门楼下,不讲官相,努力争抢唐皇和宫妃们抛洒下来的金钱或是金饰等物,偶尔唐皇高兴,还会赏赐玩得有趣,逗乐的某位臣子。
现而今,朱宕却用在了这里,且是赏给城中的百姓。
看小娘子的模样,这种情形已不是一年两年。
这等处心积虑的收买人心,朱宕的企图,不言自明。
葛先生在心里记下一笔,暗揣回去定要让梁帅对此人多加注意。
而在兴元府,梁帅接到葛先生来信,细看两遍之后,他背着手,在屋里转悠几圈,而后正襟抚帽,去行宫求见。
此时尚且还未出至上元,百官大抵处于半休假状态,唐皇亦然。
听到梁帅求见,他先一蹙眉,才从后殿来到前面。
梁帅将书信呈了上去,道:“还请圣人斟酌。”
唐皇看完,就信掷在地上,道:“想要八娘,他做梦。”
梁帅拱手一礼,将信重又捡回,道:“圣人,前两日剑南东川节度使送来的粮草仅有百余石,来人还说,为凑出这些,节度使已令全府食浆粥度日。”
唐皇抿紧了唇,不语。
梁帅又将腰往下沉了沉,一揖到底。
唐皇拂袖,转身走了。
随侍宫人急忙紧随而去。
耳听得脚步声远去,梁帅直起身,望了望空荡的殿宇,步履沉重的出了行宫。
又两日,周将军再行传书。
直言黄贼极擅笼络人心,据城这些时日,约束军队,不得骚扰百姓,又除岁之时散了宫中财帛,惹得城中百姓皆称颂不已。
他恳请朝廷尽快拨粮,以行围城之势,避免帝都彻底落入贼手。
周将军这封信字字恳切,唐皇看完,不由紧捏书信,分明的骨节泛起森森的白。
良久,他立了衣袍转去后面内殿。
翌日,上元节。
山南东道节度使魏堰准备了盛大的祭祀活动,唐皇借此遮掩,带着八公主与太后前往鹿门寺祭拜先皇。
归来之时,望见满街的灯火,唐皇命队伍放慢,走走停停的回了行宫。
翌日,便是开年大朝会。
唐皇当朝宣布,剑南西川节度使朱宕之三子聪颖敏捷,才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