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柳福儿挑眉。
在蜀地她可就跟徐九和杜五打过交道。
她生砍杜五一刀,这人要是杜家的,只怕这仗就得硬拼了。
她又仔细的打量男子。
可不论她怎么搜肠刮肚,也不记得见过。
男子笑了笑,道:“郎君都是与贵人打交道,怎会记得我这等小人物。”
“郎君这么说真让我汗颜,”柳福儿道:“实不相瞒,我有轻微的脸盲症,我其实也挺苦恼。”
男子呆了下,琢磨脸盲症是啥。
单从字面解释,大概是看不见脸吧。
他抽了下嘴角。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要再揪着不放,就太小气了。
他朗声一笑,道:“如此我们便重新认识一下,鄙姓陈。”
“陈郎君,”柳福儿拱手,一丝不苟的行礼。
陈大回了一礼。
柳福儿抬手道:“陈郎君请坐。”
她率先做在案几一边,已示无事。
陈大也阔步来到案几前。
坐定之后,柳福儿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举杯道:“蜀地距此千里,你我却能在此再见,实在有缘,当浮一大白。”
她抬手,将酒饮尽。
陈大端望她片刻,也举杯干了。
待到他放了杯子,柳福儿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郎君赐教。”
陈大一笑,道:“郎君谋略不让杜郎君,我一介武夫,如何能帮郎君解惑。”
“郎君客气了,”听到他的称呼,柳福儿心头一松。
她正色道:“郎君拿下此城已有几日,却又为何止步不前呢?”
“想来你也知道,封节度使辖下兵士皆已形同解甲,郎君完全可以借此占据泗州,为徐家打开北上的门路。”
“这可是大功啊,”柳福儿笑吟吟,“郎君为何放弃?”
陈大以鼻吐了口气,道:“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一个武夫,上面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棋子怎么会有自行决定的权利。”
“上面?”柳福儿眉头微动,道:“徐家郎主?”
陈大一笑。
柳福儿心里便有了底。
是徐九。
她道:“那不知你的主子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
“若是旁人来此,我自然要搏一搏,但是郎君来了,”陈大定定看她,道:“郎君的手段我虽未曾领教,但也亲眼所见。我自知不敌,是去是留,是死是活就只能由得郎君决定。”
柳福儿抿嘴,道:“便是我说让你们退回泗水,你也照做?”
“可以,”陈大问:“这是郎君吩咐吗?”
柳福儿浅笑起身,拱手道:“陈郎君这般抬举,我自然要投桃报李。”
“郎君且自便,傍晚之后,我们来接手此县。”
“多谢郎君抬手,”陈大起身,给柳福儿行了一武人礼,跨马驰骋回城。
柳福儿转过身上车。
待到坐定,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车夫把案几等物收起,将车赶得远些,确定立了城池视线,柳福儿便撩了帘子,道:“小六,咱们上当了。”
周小六策马来到近前。
柳福儿道:“吩咐下去,待到封节度使接手城池,咱们便立刻回返。”
周小六见柳福儿眉目间满是厉色,便知道情况紧急。
待到来到暂时驻扎地营地,柳福儿道:“烦请世叔稍安勿躁,待到太阳下山,便可以将失地收回。”
“徐家答应退兵了?”
柳福儿淡笑着点头,道:“小侄有些累了,就先回城了。”
封节度使忙吩咐亲兵留守,他也更登车,道:“我随你一同回去。”
柳福儿轻扯了下嘴角,便进了车里。
周小六命一小队骑兵紧跟,顺带采买返程之时的吃食。
入夜,封节度使接到消息,徐家果然已经退去,将县城完好无缺的归还。
封节度使呆了一瞬,才呵笑出声。
他急忙赶到官驿,将消息告知。
“退了便好,”柳福儿浅笑,道:“事已成,小侄便回去了。”
封节度使一讶,道:“世侄不妨多留几日,也好让某尽一尽地主之谊。”
柳福儿摇头,道:“多谢世叔美意,下次我再来世叔这里享受醇酒佳肴。”
她躬身一礼,带着赤槿出去。
封节度使这才发现,她已一早收拾好东西,就等着消息回传呢。
知晓无法留人,封节度使忙让人准备吃喝用度。
但等送了柳福儿一行人出城,亲军来报,梁家军一早就准备了吃食,未曾收他们送来的。
封节度使长吐了口气,喃喃的嘀咕了句“梁家,果然不同一般。”
急行军了一夜,队伍下了官道休息。
周小六来到车子边,把才刚收到的字条递过去。
赤槿接过,念道:“帝都失守,乱贼与东城门突围。”
柳福儿抿了抿嘴,道:“再歇息一刻钟便启程。”
周小六答应,又凑近了些道:“大郎,你说固如金汤的包围,梁将军怎么能失守?”
柳福儿看他一眼道:“谁还没有个打盹的时候,保不齐是一时出错了呗。”
周小六碰了一鼻子灰,蔫蔫的回去队伍里传话。
柳福儿闭了闭眼,心头一片乱遭。
现在她只希望乱军急功近利,直奔兴元府才好。
车子碌碌前行,没多久,周小六又送来一字条。
这一回是司空八郎所书,其上写着黄贼已绕过河南府,直奔汴州。
柳福儿喝令周小六,“速给梁帅传书,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