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娘端量管娘子稚嫩的小脸和头上的丫髻,啧了声道:“真是造孽呀。”
还这么小,就惦记上了。
她伸手拉住柳福儿,帮她踩着窄窄的搭板过来,端量鼓鼓的肚子,道:“你这月份,要不是逼急了,想来也不会这般行事。”
柳福儿哀婉一叹,拉了管娘子,连连跟船娘道谢。
船娘摆手,道:“谁还能没有个遇到难处的时候。”
她扶了柳福儿坐下,问:“你们要去哪儿?”
柳福儿仔细的盯着船娘,道:“我兄弟随着东家在泗水一带做生意,听说做得还不错。”
船娘眼神微动。
柳福儿忙道:“你若是不便,带我们一段就行,以后的路,我再想办法。”
船娘摆手,道:“倒不是不便,只是我当家的还没回来,你们若是能等得,我便带你们过去。”
“能的,能的,”见船娘没有半点异样,柳福儿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故作迟疑了下,道:“只是我那老爷在府衙认识些酒肉朋友,我若去办过所,就怕他知晓。”
船娘道:“这个好办,我这船有个暗舱,能藏下个人。”
她看了眼管娘子,道:“至于她,就说是我侄女,过来跟船的不就行了。”
柳福儿笑着点头道好。
过了差不多两刻钟不到,一个穿着麻布短衣,身量高大的男子阔步而来。
船娘一见,急忙招手。
待他上岸,她拉了男子去一旁,低语几句。
男子侧头看了看柳福儿,尤其是那个肚子,他皱着眉头道:“你可确定,去了泗水能寻到你兄弟?”
柳福儿点头,又把荷包递过去。
男子接过来,打开,见里面银钱不少,便挑眉道:“你这夫家倒是个富裕的。”
柳福儿苦笑,道:“若不是如此,他又岂敢动坏念头?”
男子赞同点头。
他扯了绳索上来,招呼厨娘去前面不远的县里。
那边过所比城里容易得的多。
船缓缓离开阜头,柳福儿遥望渐渐远去的汴州城,轻轻吐了口气,眼圈却突然酸涩发胀。
管娘子立刻拉着她的手,像是要安慰她。
柳福儿轻轻吸了吸鼻子,笑着摇她的手,道:“没事了。”
船娘刚好听到这句,便笑了。
“也是你们运气好,遇到我们,不然哪个又敢送你?”
柳福儿动了动眉头。
船娘道:“我早年也揣了娃,可我年轻又好逞能,揣了也不知道,还下水捞鱼,等我感觉不对,已经晚了,这不一晃这么多年,再就没怀上,好在当家的也不嫌弃。”
柳福儿轻蹙眉尖,道:“当时该寻个妥帖的郎中好生看看的。”
船娘豁然一笑道:“没事,都这么久了,我也都想开了。”
柳福儿微微抿嘴,心里有个念头。
天色擦黑,几声闷雷过后,果然开始掉雨点。
雨滴搭在乌篷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柳福儿见挂着的帘子落下一半,自己坐在另一边望天,心里却在想着赤槿和青苗。
而此时,重槿正走到城门口。
守城的兵士还是早上那个,见到只她一人,忙上来道:“可是夫人留宿在外了?要不要我去回禀都尉,派些人过去?”
重槿微微摇头,进了城门,直奔司空家别院。
兵士往她背影,挠挠脑袋,扭头去寻周小六。
听说柳福儿出城未归,周小六皱眉,道:“都知道她出去,怎么不会来回禀?”
兵士小声道:“我瞧着她有丫鬟跟着,再说那寺庙离这儿也不是太远。”
周小六一巴掌糊在他脑后,道:“什么不是太远,不知道现在乱军正在许州吗?”
“万一要是流窜过来小股,那两个丫鬟顶多能挡两刀?”
周小六越说越生气,直接抡圆了胳膊,狠拍他。
兵士被拍得生疼,又不敢叫出来,只抽着冷气道:“都尉,咱们是不是得去问问?”
周小六顿时瞪起眼睛,道:“自然要问,这还用说?”
他提步就往外去。
兵士忙道:“那丫鬟往司空家去了。”
周小六已经走到府衙门口,闻言脚跟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兵士这才跳着脚的揉肩背,感觉舒缓了,忙跟了上去。
周小六一路疾行,只比重槿慢了几个呼吸进门。
但重槿进的是内院,而周小六等来的是司空八郎。
内院里,汪氏听说柳福儿离家出走了,惊得眼睛瞪得老大,“她,她……”
她狠咬下舌头,才道:“她去哪儿了?”
重槿道:“她说要去找故人。”
“那是哪儿?”汪氏道:“那你怎么不跟着?”
重槿撅嘴,道:“娘子怕你们担心,让我回来报信。”
汪氏闭了闭眼,道:“那还不如你跟在她身边,起码我不担心她吃食出问题。”
重槿抿嘴。
她也想呢,可娘子不让啊。
门口,司空八郎如旋风样的卷进来。
见到重槿,他忙道:“义妹呢?”
汪氏拉住他道:“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司空八郎转眼看汪氏。
王氏深吸口气,道:“福娘离开梁家了。”
“什么?”
司空八郎惊得跳起来。
他喝问重槿,“她人呢,在哪儿?”
重槿唬了一跳,小声道:“娘子去寻故人了。”
司空八郎拧眉嘀咕两遍。
能被她称之为故人的,应该就是蜀地的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