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开口,又同时住口。
柳福儿道:“四郎先说。”
徐四道:“你心思敏捷,又机变多谋,便是在别处也能安身,只是,”他道:“你心肠太软,要再秋日之前,倒也无妨,可时下纷乱,争斗不休,你若还这般,我担心你性命休矣。”
柳福儿有些感动。
徐四这么说就是已经应允她离开。
她微垂着头,道:“四郎,你待我以诚,我便送你两句,徐大凉薄寡恩,对你甚有防备,你在他身边,可要自己当心啊。”
徐四微微笑了笑,道:“好,我记住了。”
柳福儿又道:“还有,朱家父子是诚心来投的,两人虽身份不高,但都各有长处,四郎莫要错失人才。”
徐四点头,道:“外面风大雨疾,你若有难就来淮南,”他摸出早前交给柳福儿的印信,在上面的兽头上轻轻一错,竟分开上下两截。
他将兽头递给柳福儿,道:“拿着这个,就能随时见到我。”
“我不能要,”柳福儿推回。
徐四坚持塞进她手里,道:“就当是临别馈赠,也给我留个念头。”
他声音温和低哑,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小乙一路寻来,道:“郎君,大郎君有请。”
徐四按了按柳福儿的手,又把过所和一荷包塞进她手,转身而去。
小乙瞄了下柳福儿的手,狠瞪她一眼,才跟上。
柳福儿低头,见璎珞在手边拂动,不由苦笑。
她将璎珞重新打散,把兽头穿好,挂在脖子上,想想又塞进衣服里,与原主自来就带着的玉佩一块塞进贴着胸口的缠布里。
又开了荷包来看。
里面塞着几十片金叶子并几颗圆润饱满的珍珠。
柳福儿低叹一声,将荷包收稳,才来到众人之中。
旷野上,梁家的骑兵策马奔来,梁二持缰扬鞭,驰骋在前,身上的暗色甲胄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下发出点点光芒。
柳福儿错开眼,不愿多看。
梁二很快回到帐边,他垂眼睨候在帐边的徐四,道:“事我办了,粮我拿走了。”
他歪头示意。
徐四侧目看悄然无声的帐篷,叹了口气。
他上前两步,道:“二郎,如今黄贼闹得急凶,你我两家又何必自相倾轧。”
梁二斜眼。
徐四道:“我徐家在钟山屯兵,意图阻拦黄贼扩张,若没有粮草供给,便只能回撤。二郎心系边关,我能理解,但内乱也不能不治。二郎想想,若我徐家撤军,岂不等于变相助长黄贼势力?”
梁二哼了声,转着马鞭。
“不然这样,”徐四道:“你留我一半粮草,我徐家应允绝不赶黄贼北上,如何?”
“当真?”
梁二有点意动,梁家的根基主要是在汴州,家中长辈女眷都安居在那儿,如果以一半粮草换得安稳,这买卖还是做得的。
他扬声道:“徐大,你怎么说?”
账内传来一声冷哼,片刻小乙出来道:“大郎君应了。”
梁二一笑,道:“成吧,那就跟早前一样,一家一半。”
他命人带着粮车就走。
柳福儿瞅准机会,示意老常带着所有人跟上。
几百号人一块走动,动静不小。
王领队瞧见妇孺里夹杂着的汉子,便直接拽住。
汉子不肯,挣扎着要走,却又抵不过王领队的力气。
他娘子上前帮忙,被王领队一脚踹开,几岁的童儿跌倒在地,哇哇大哭。
男子心疼娘子孩儿,挣扎得更厉害了。
王领队一个没抓住,就被汉子挣脱了。
王领队本就火气旺盛,见状便喝令道:“给我把人拦住,但凡过十二的,都不准走。”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护卫威风凛凛的冲过去,将汉子和小郎们扯出来。
人群里不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喊和哭嚎。
福儿咬了咬牙,错脚到王领队跟前,道:“你凭什么带人走?他们是卖给你了,还是许给你了?你都要,你顾得过来吗?”
营地边,猛地爆起一声朗笑。
梁二歪着脑袋,笑得前仰后合,道:“顾得过来,只要膏子备得多些就是。”
梁家的骑兵们见梁二这般,也都肆无忌惮的起哄。
军营里,荤话无数,骑兵们常年混迹,许多不堪入耳的话都信手拈来。
柳福儿干咳一声,瞪了梁二一眼。
一时太气愤,不慎跑偏了。
“我要杀了你,”王领队羞恼的脸色紫涨,拔了佩刀就往柳福儿脑袋上砍去。
柳福儿哎了一声,脚下一滑,顺势一闪,便躲到粮车旁。
王领队一刀砍在车辕,几乎是入木三分。
柳福儿哆嗦了下,见他是来真的了,急忙抱头鼠窜。
梁二以鞭尖点掌心,道:“哎,那个谁,那粮可是我的,砍坏了可别怪我找你主子赔。”
王领队看也不看梁二,只盯着柳福儿,一副誓要杀了她的样子。
她一边躲,一边道:“王领队,我的话可没毛病,你不去找说你之人,反倒找我撒气,你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呀。”
王领队依然充耳不闻的追。
忽然他脚下也不知踩了什么,重心一歪,就摔倒在地。
柳福儿唬了一跳,小心的道:“王领队,你没事吧?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连路也走不好了?”
她道:“定是你犯了太岁,改天得去庙里瞧瞧。”
门口再度爆出哄笑,梁二扫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