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娘子道:“若这副药能在起效,我有把握抢下谢长史性命,不然……”
柳福儿精神一振,一把握住包娘子的手道:“就拜托你了,若谢大郎能痊愈,我便上表,定给你和陈郎君求得个一官半职。”
柳福儿说这话是有根据的。
在这个时代,一旦翻绳瘟疫便等同于一场灾难,动辄万余条性命。
而今经过全城郎中的努力,到目前为止,也只死了不到千余人的样子,这在目前的记载当中已算是奇迹。
而其中,包娘子和陈郎中出力最多,柳福儿以为,就该为两人请功。
但对此包娘子很不以为然,她抽回手道:“你先别高兴太早。”
她道:“我这也只是估算,这药到底太猛,若他自己撑不过去,旁人也无能为力。”
柳福儿连连点头,又道:“你需要什么药材,过两天剑南过来的船就到了,里面有半船都是药材,想要什么,就让人去取。”
“知道了,”包娘子应了句,转眼见陈郎中将汤药倒出来。
她柳眉登时竖起,道:“时间到了吗?你就把药倒出来。”
陈郎中端着药罐,道:“这个药性太强,再熬,谢长史怕是坑不住。”
包娘子轻嘶一声,朝柳福儿示意了下,气势汹汹就往陈郎中那边去。
陈郎中忙搁了药罐,朝柳福儿略一点头,端着药碗,一溜小碎步的跑了。
包娘子哎了声,拎着裙摆就去追。
柳福儿站在那里,瞧着两人浑然忘了这边还有个活人,摇摇头走了。
接近宵禁,柳福儿回到府里。
赤槿迎她进里间,盥洗完毕,赤槿帮她通发,道:“十娘子适才来了,坐了会儿才走。”
柳福儿闭着眼,道:“她可有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赤槿道:“不过两眼发青,像是几天没睡好的样子。”
柳福儿淡淡嗯了声道:“明天让重槿炖些补养的送过去。”
赤槿搁了梳篦,道:“娘子,我看十娘子是真的上了心了,谢长史那边,真的不行吗?”
柳福儿睁开眼,从镜中看赤槿。
赤槿忙垂下眼,道:“是我失言了。”
柳福儿微扯嘴角,道:“这事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决的事,待我问过谢长史,再与大兄商议过后再说。”
赤槿忙点头应是,拢好她轻薄的里衣,扶她上床。
夜半,柳福儿猛地惊醒。
赤槿从脚踏起来,点了灯,撩开帐幔,道:“娘子,可要喝些水?”
柳福儿定定看她片刻,醒悟刚才只是个梦。
谢大前来与她告别之事,并不曾真的发生。
只是那梦真的十分真实,就如才刚发生一般。
柳福儿呆坐片刻,忽的撩了被子,从床上跳下来,道:“给我更衣,快。”
赤槿不知发生何事,呆了一瞬,急忙去床围拿衣裳。
两人一个套,一个系,很快将衣裳打点妥当。
柳福儿提脚就往外去。
赤槿急追道:“娘子,这会儿小心,还是让常叔送你吧。”
柳福儿此时心急得厉害,片刻也等不得,便道:“去叫孙礼,先去坊市叫门。”
赤槿忙披上半臂,紧跟着跑出去。
柳福儿则从角门过夹道,直奔外面。
一路小跑的来到城西,才一进到病患歇息的营地,就见谢大所住的帐篷里点着灯烛。
柳福儿疾奔过去,正好与从里面出来的小丫头撞了个正脸。
她拉住人道:“里面如何?”
“不太好,”小丫头随口回了句,便冲去炉火上拿药。
柳福儿撩着帐幔,往里看。
谢大眼睛紧闭,无知无觉的躺着。
陈郎中半抱着他头,正强行灌药。
只是谢大牙关紧咬,汤药能入口的只有少许,大半都洒在陈郎中和床单之上。
包娘子眼睛望着,手还在用力按压他穴位,根本无暇顾及。
眼瞧着两人脸都急变了色,柳福儿转眼,见小丫头正在倒药。
她抿了抿嘴,将口罩戴好,冲进去道:“我帮你。”
她说话时便绕去谢大另一边,单膝跪在床上,一手扒开他嘴唇,探进手指,硬生生的把他牙关撬开。
牙齿开合,咬在她指头上。
“城主不可,”陈郎中和包娘子皆惊得大叫。
柳福儿翻了个白眼,道:“别废话,赶紧。”
小丫头端着药碗急忙忙跑进去。
陈郎中接过,试了试温度,便托着谢大的头,继续强灌。
略微有些热的汤药顺着她的手指流进嘴里。
谢大舌头僵直,动也不动一下。
陈郎中手法熟练的摩挲谢大喉咙以及胸腹,让汤药得以顺利入腹。
一辆灌了两碗,陈郎中方示意柳福儿把手指拿出。
包娘子扯了柳福儿直奔帐篷外。
她吩咐小丫头再熬了两服药,而后寻了个灯火明亮的地方,细细端量她的手。
反复看了两遍,见只有两个不算太重的牙印,她才松了口气,道:“你也太莽撞了,你可知晓,你这手若是破了皮,再过几天你就得躺在这儿。”
“没事,”柳福儿笑道:“我皮厚着呢,再说我每天都喝药预防,好歹也能管点用。”
包娘子瞪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帐篷里,陈郎中声音忽的拔高。
包娘子斜她一眼,甩了句“别进来,”便赶忙回了帐篷。
柳福儿这才伸出手,瞧上面的牙印,心里一阵接一阵的后怕。
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