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田节度使盯着梁二。
他纠结许久才下定的决心,没说什么就得到认同。
且认同之人还分属梁家。
有股情绪在胸口不断涌动着。
田节度使喉结滚动了下,道:“那梁帅……”
梁二呵笑了声,转眼见门口已有仆从候立,便道:“小侄这一身的泥土,世伯要是没事,小侄便去盥洗了?”
“世侄请便,”田节度使好像才刚醒过神,示意他自便。
待到梁二跟着仆从走了,田节度使急忙叫来田大郎、田二郎以及自己亲弟田牧。
听到梁二的话,几人沉默了下。
“大兄,你确定这不是他的缓兵之计?”
毕竟他并没正面回答问题。
田牧有些怀疑,道:“该不会是他想借此麻痹我等,以给梁帅创造赶来这里的时间?”
“不会,”田节度使摇头,道:“梁家父子三人皆是磊落之人,便是真打,也是堂堂正正,绝不会使鬼魅伎俩。”
田牧道:“那他什么意思?”
“梁帅可就要打来了,他还在这儿顾左右而言他。大兄,那就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你可不能信。”
“稍安勿躁,”田节度使转眼看儿子,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田大郎沉吟一下,道:“儿想与梁二郎细谈谈。”
“这个容易,”田二郎道:“晚上府里设宴,几杯酒下肚,还不是敞开了谈?”
“不妥,”田大郎道:“他是三匹换乘才赶来这里的,为得可不是为了那点酒汤。”
“儿想单独与他谈谈。”
田节度使点头。
他们辈分相当,有些话比他说着合适。
“如此,这事便交给你全权处理。”
他顿了下,有些意味深长,“要怎么办,你自己斟酌。”
田大郎看了眼堂弟,起身道:“阿耶放心,我定会考虑清楚,再下决定。”
田节度使点头,摆手打发了两人,独把田牧留下。
“你去官驿看看,莫怠慢了。”
田牧皱眉,有些不情愿。
田节度使道:“便是感念人家过来通风报信的情谊,也该让人宾至如归吧。”
田牧这才拱手出去。
屋里变得安静下来。
田节度使看着虚掩着的门,摇头。
弟弟目光短浅,小一辈的几个儿郎也是各有缺点。
好在还有大郎在,只要不出意外,田家还不至于败落。
客院里,梁二洗了痛快的澡,暴力蹂躏头发。
田大郎过来,便直接在廊下的藤椅上坐定。
仆从去里面回禀,片刻,梁二拎着布巾从里面出来。
看到田大,梁二笑了。
田大拱手,道:“多谢二郎赶来知会,这份情谊,某铭记于心。”
梁二手一抛,把布巾甩到仆从身上,示意他退开,道:“文绉绉的废话就别在这儿说了。”
他拎着手边的藤椅,大马金刀的坐在田大对面,道:“有话就说。”
田家跟梁家基本相似,都是武人出身。
见梁二这么爽快,田大也不啰嗦。
“你跟阿耶说,不屈从,”他道:“可不屈从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道:“你阿耶手里的兵远超我田家,若真打起来,我田家定然不敌。”
梁二呵笑,道:“放心,只要朱大郎无事,我阿耶才不会打。”
他道:“且突厥还在那边盯着,真要开打,他们还能不趁火打劫?”
“便是不打,也不成,”田大道:“河东今年灾情严重,六成粮食都打了水漂。”
他道:“与你说实话吧,就现下的粮食,我们根本坚持不到冬月。”
梁二眉头微动,道:“这么严重!”
田大点头,道:“朝廷一粒粮食都不拨,河中、山南两道皆粮食满仓,可朝廷就是不给,还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他道:“我们能想的都想了,就连田家的姻亲都借遍了,再没有办法可想了。”
梁二琢磨了下,道:“这个过后我能帮忙想办法,但现在肯定不行。”
田大道:“柳城主?”
梁二呵呵的笑。
田大心里有了计较。
想来梁二早前所说还真没经梁帅点头。
他这么说,纯粹自作主张。
他沉吟了会儿,道:“若梁帅困城,我们最多坚持到十月中。”
梁二点头,表示明了。
田大看了眼天色,吩咐仆从摆饭,道:“你我小酌几杯可好?”
梁二摆手,道:“吃饭行,喝酒就免了。”
他道:“我答应人以后不碰了。”
田大意会一笑,命仆从备些好菜色。
吃过饭,田大告辞。
待回到正厅,田大将梁二的话告诉田节度使,又道:“儿以为,此事可行。”
“她啊,”田节度使还有些犹豫。
田大郎道:“关于柳城主的传闻,儿听了很多。”
“儿以为,这是一位女中英豪。”
他道:“阿耶早前想法不是不好,以抗击突厥为筹码,据守而立。”
“但我以为,此计只能一时管用,且也只针对梁帅这等真心为国为民考量的人。”
“若哪时,突厥来袭,朱家定然借机报复。”
“我们腹部受敌,只靠一己之力,田家危矣。”
田节度使道:“你是这个家的嫡长,以后这田家,是走康庄大路,还是破家灭门,你自己定。”
田大郎垂下眼。
屋里随着他的动作安静下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