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福儿起身,道:“四郎,你且在屋里,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
她示意赤槿随她进屋,重新换了身华丽的大衣裳。
出来时,便见汪四郎立在门边。
察觉到他不安,柳福儿摸了摸他小脸,道:“我就去一下,你数一百个数,我就回来了。”
汪四郎点头,也不看柳福儿。
柳福儿看了眼赤槿,道:“不然你留下吧,帮他洗个澡,换身衣裳。”
赤槿点头,要去拉他。
汪四郎极快的把手缩回,并小心的看了眼柳福儿,道:“我就在这儿。”
赤槿唯一蹙眉。
柳福儿笑道:“好,那就在这儿,你可要老实的数数啊。”
汪四郎用力点头。
柳福儿摇头,提着裙摆出了舱室。
汪四郎竖着耳朵,待听到两人脚步走远,他急忙跑去窗棂边,小心翼翼的推开来,张望。
甲板上,柳福儿步态雍容的来到船舷旁。
下首,都尉带着兵士立在河岸旁。
如果不看周围严阵以待的兵士,他的态度倒还算十分客气。
柳福儿含笑略一颔首,道:“多谢郡守美意,只是魏大人还在前方奋战,我实在无心其他。”
“且无功不受禄,烦请都尉帮我转达,待到凯旋,我再来领受大人的美酒佳肴。”
都尉赶忙拱手,往后退开。
大船随即重又入了河道。
柳福儿从船舷转开,蹙眉。
总感觉似乎有谁再偷盯着她。
她转过眼,望了眼周围,却什么也没发现。
河岸上,都尉侧头吩咐,“去问问那婆子,她说的可是此人?”
兵士咧了下嘴,望了眼徐徐开走的大船,往上面的巷道行去。
而在船上的柳福儿则有些不踏实。
她道:“开足马力,以最快速度出城。”
汉子急忙奔去控制舱。
很快的,大船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奔卡口。
在魏堰负责的地界,柳福儿的面子还是有的。
查验过过所,兵士便放了行。
只是才驶出城门,其后就响起一阵吵杂。
汉子来到船尾,遥望气急败坏的盯着自家大船的都尉,耸了耸肩。
他转去舱室边,将情况回禀与柳福儿。
到此时,柳福儿已经可以确定,适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大约此时他们已经确定,汪四郎便在她跟前。
柳福儿道:“转到东北,从商州转去河东。”
汉子得令,立刻去办。
柳福儿微笑的与汪四郎道:“好了,这回不用担心了。”
汪四郎咧了嘴笑。
柳福儿道:“瞧瞧你,跟个泥猴似的,洗个澡,换身衣裳,好不?”
汪四郎赶忙点头。
赤槿转去厨下提水,顺带寻汉子拿身干净衣裳。
要说赤槿的女红也是麻利,就洗澡这么会儿工夫,她就已经把里衣改成了汪四郎能穿的大小。
柳福儿拿了张大大的毡毯,把小小的汪四郎裹住,抱去榻上。
而后拿来书册,道:“你可识字?”
汪四郎点头,道:“我前年就开蒙了。”
柳福儿点头,把书给他,而后闭目仰倒在榻的另一边。
汪四郎看了眼柳福儿,摊开书册,一板一眼的读了起来。
赤槿抬起低垂的头,看了眼两人,以针尖搔了搔鬓发,重又低头做起了女红。
这样的日子一晃两天。
汪四郎几乎将柳福儿带来的书读了个遍。
到这时,船已经彻底离开山南地界,进入帝都周边。
负责卡口的兵士得知柳福儿到来,忙传书与梁大。
此时,梁大正捏着魏堰传来的书信,闻听消息,他不由大喜。
两个日夜的快马加鞭,总算在柳福儿拦了下来。
听闻梁大邀请,柳福儿抿了下嘴。
不管怎样,她也是梁家媳妇,对于梁大邀请,她便是不愿,也得留下几分情面。
待来到梁大安置的下榻之地,未免梁大提什么要求,柳福儿先道:“不知阿耶病情如何了?”
梁大顿了下,道:“那肉阿耶吃得不多,军医发现得也还及时,目前并无大碍,只需得多加休养。”
柳福儿点头,又道:“不知朝廷可有对此可给了什么说法?”
梁大微微摇头,道:“二弟曾上书与帝都,只是汪家突然起事,千头万绪的,一时没能顾上吧。”
柳福儿挑眉,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梁大有些讪讪。
到此时,他已经明白柳福儿的态度。
因着唐氏的关系,以及他之后的袒护,柳福儿对他的亲戚情分已是几近于无。
如今她肯应邀,无非是因为梁二,才做下面子情。
但要想让她帮忙做什么,已是不太可能。
所以她才会说这些事情,半点也不提及家人。
想明白这点,梁大便没再多说。
吃过饭,便说起早前被葛先生请托照顾的四十余人。
帝都传来消息,朱宕的儿子将要披挂,前来征讨汪姓逆贼。
帝都距离两军对垒之处不远,梁大担心,朱二郎过来之后,会拿这些人开刀,想让柳福儿把人都带走。
对这些浴血奋战的兵士,柳福儿是心存敬畏的。
她二话没说便应下,又道:“事不宜迟,还是尽早把人接到我船上吧。”
梁大言:“我已经把人带来,如今就住在驿馆。”
柳福儿微一点头,示意跟前的汉子去办了。
待到梁大离开,她微一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