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田府中,田大与梁二商议过后,来寻田节度使。
梁二的意见是田家现在的情况,不上不下,就这么僵着并不是解决之道。
现而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趁着邠宁之乱,在朝廷无暇分身之时宣布自立。
从此河东一地便是田家私有之地,但为了避免其他地方打着讨剿的名义折腾,田家需得保证镇守此地,不让突厥越线一步。
田节度使问田大,“你的意思呢?”
田大笑了笑,道:“我们没有选择。”
田节度使微微点头。
是啊,他们已没有了其他选择。
从十年前,朝廷放弃这里,再不供给粮草和辎重开始,他们的结果就已注定。
“你看着行事就是,”田节度使言道。
田家有商有量,定下足改变全族命运的对策。
而在山南的军营里正涌动着一股暗流。
也不知从何时起,营中流传着一个说法。
早前之战,魏节度使是故意晚去,目的是为了给后来的援兵一个下马威,以便自己掌控大局。
这话初时只在底层兵士之间流传,待到魏堰跟前的亲兵得知时,已经是传得人尽皆知。
魏堰气得面色发白,喝令亲兵严查。
只是不待亲兵去查,江远和朱二郎便已找上门来。
那一战,两方皆损失了不少人马,只是为着大局才努力克制着。
埋在柴碳里的火星有时并不是彻底熄灭,而是蓄势,准备风起之时再行燃爆。
现下,江远和朱二郎便被这流言的风头点燃了心里的怒火。
面对两人气势汹汹的质问,魏堰有口难辩。
他总不能说,他最初的本意是不想与两人争功。
谁想到,本是胜券在握的一战被两人打得损兵折将,丢盔弃甲。
魏堰到底年纪大,处事圆滑。
即便他心里如火在烧,面上也还是一派和缓。
他温言道:“两人莫要发火,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
他抬手示意之时,亲兵立马去拿浆水。
江远却是个火爆脾气,他一手拍开兵士递来的杯子,并在杯子落地之时,补上一脚。
“少废话,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为人仗义,是一条汉子,不想你竟然是如此卑劣。”
“我定要上折子参你,”江远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江将军,你听我说,”魏堰连唤几声,都没能拦住,只得叹气作罢。
转过头,就见朱二郎淡笑着拱手,道:“魏大人,此事某也只能照实禀明。至于真相究竟如何,魏大人不妨在圣前一辩。”
说罢,他抖了抖袍脚,信步离开。
眨眼之间,吵得几乎要翻了盖了的大帐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魏堰转头看了眼汪家驻扎的方向,叹气的道:“果然是厉害。”
他转去书案后,沉思良久方才写了封奏折,交给亲兵道:“等到两位将军折子发走,这个再发?”
“大人不可呀,”亲兵急道:“他们战事失利,却要用你来顶罪,大人万不可由得他们恶人先告状啊。”
魏堰微扯了扯嘴角,道:“黑的白不了,白得也黑不了,谁是谁非,且看日后吧。”
他摆手示意。
亲兵翕翕着嘴,却又不敢再说,只得蔫蔫退下。
没多会儿,两只信鸽儿腾空而起。
亲兵望着天空,咬了咬牙,才将手里的信鸽放飞。
鸽子在空中展翅,起伏了下,振翅将消息带进剑南的行宫里。
唐皇一连接了三封奏折,两封批判魏堰的字字血泪,而另一封魏堰的请罪书则是平静坦诚。
唐皇将三个折子看了两遍,递给边上的朱小郎。
“你怎么看?”
朱小郎看完,将奏折搁了,重又捡起盘中剥了一半的荔枝,仔细剥好,喂到唐皇口中,方道:“魏大人自己都上了请罪折子,显然他自己也知晓是有失误之处。”
“我以为,孰是孰非,只凭百余字说明不了什么、”
他道:“不如请大人回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自辩,是非对错由大家评判,不是更好?”
“这个好,”唐皇含糊的笑。
朱小郎一探手,唐皇将核吐出,笑着拍拍他肩膀。
朱小郎一笑,将核放入边上的小碗里,继续垂眸剥荔枝。
唐皇吩咐内侍,备笔墨。
待到内侍准备妥当,他才懒洋洋的挪动了下。
只是一下之后,他重又靠在案几上,道:“小郎帮我执笔如何?”
朱小郎笑着应声,起身净了手,来到唐皇边上,研磨提笔。
唐皇侧目,看他睫毛轻扇,鼻翼微动,忽的心里就痒痒起来。
他抬起手指去撩。
朱小郎笔尖微微一抖,又沉稳的将竖拉直。
唐皇得手,轻笑着重又仰回椅背。
朱小郎快速书写完毕,侧身立于案几侧边,道:“圣人看,小郎写得可还妥当?”
唐皇随意扫了眼,嗯了声。
一旁的内侍急忙上前,将玺印取出,盖在上面。
待到墨迹干涸,内侍将诏令收好,恭谨的退去殿外。
几日之后,诏令便抵达大营之内。
朱二郎拿着诏令来到主帐。
魏堰正在看地图,见他一身正装过来,心里已是有数。
他将地图卷好,放入背后的架子上,提步来到下首。
朱二郎略微一笑,迈步上正位,摊开手里的诏令。
魏堰理了袖口,恭谨跪定。
听得朱二郎字正腔圆的宣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