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伯中,一早站到汪二这边的,急忙来到近前。
确定人当真没了,便道:“这怎么回事?”
汪三郎拱手,面带痛色,道:“我寻得二兄之时,他便已如此,但看他身上伤痕,毋庸置疑,定是被人害死的。”
他话音未落,泪珠已沿着眼睑落下。
他急忙转过头,将泪痕抹干,大声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众人对当时战场上的情形都很了解,当下便有人连连附和。
汪大郎眸色微闪,上前两步,只扫了眼,便不忍的别开眼,道:“朱家欺我汪家太甚,这事的确不能就此了解,但当务之急是先安置好二弟,让他早些入土为安。”
汪三郎垂下眼。
汪二郎是他亲自背上来的,身上哪儿有伤,他比谁都清楚。
联系上都尉早前所说,汪三郎可以肯定,那伤他也有份。
汪三郎心里冷笑,面上显出一些赞同之意,道:“大兄所言极是,只是二嫂还在治所,总要让她见上一面才好啊。”
汪大郎像是才刚想起来,忙吩咐兵士去治所通知。
接着,汪大郎便张罗治丧一应事宜。
“这个怕是不妥吧,”汪三郎拦住他。
“六弟,你是要阻我?”
没有了时刻作对的汪二郎,汪大郎底气极足,此时已不自觉的拿起家主的架子。
“小弟怎敢?”
汪三郎和软的笑了笑,道:“只是此时朱家还在虎视眈眈,若这时传出什么,怕与战局不利吧。”
汪大郎拧眉。
其后,叔伯们有些也在点头,认为汪三郎所言不是没有道理。
战事未歇,将帅便有一位身故,这对军心也是一大打击。
与后续的战事不利。
耳听得越来越多的附和,汪大郎心里憋气,却也只能忍着。
他勉强露出个歉疚表情,道:“六郎提点的是。”
他道:“如今天气尚还可以,二弟尸身尚且还能放住,只是这里毕竟是主帐,兵士们来来往往,稍有不慎便可能传扬开来。”
“到时局面可能不太好控制。”
汪三郎忙道:“我的大帐距离主帐有些距离,不如就暂时搁在那儿吧,再有专门兵士把守,定然不会有事。”
众人皆看向汪三郎。
其中一素来亲近的叔伯言道:“你的大帐腾出来,那你去何处?”
汪三郎笑了笑,“五叔放心,我与二兄素来亲近,从前都是二兄关照与我,而今二兄遭此不测,我别的做不了,只能在二嫂赶来之前,守在灵前,为他点香添烛,尽些心意。”
众人微微点头。
汪家虽然是武将出身,但也极讲规矩,尤其是老一辈尤甚。
汪三郎朝众人一礼,示意兵士拿来布帘,将汪二郎盖住,小心的抬了出去。
几位亲近汪二郎的叔伯下意识的跟着,却被边上的兄弟拉住,并暗中使了个眼色。
几人略有些犹豫,其中大部分皆停了下来,唯有适才出言详询的叔伯甩开兄弟的手,大步随着汪三郎出帐。
汪大郎眯了眯眼,盯了那位叔伯的背影一眼。
转过头时,朝众人露出悲痛表情,道:“二弟自幼与我一起,两人同吃同学,形影不离。虽说这些日子,我二人生分了,但我一直都再想,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二人总有和解的一天。”
“不想,天不遂人愿,二弟竟然……”他手捂额际,身形摇晃。
幸亏身畔汪二叔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正要松开,便接住他落下来的一滴热泪。
汪二叔低叹了声,道:“这世上的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强求是求不来的。”
众人皆交口应声,连连劝慰。
汪大郎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控制住情绪。
众叔伯们便劝他赶紧回去养养精神。
毕竟汪二郎那边,便是不宣布,可该有的规程也还是要进行的。
另一边的大帐里,汪三郎正吩咐兵士赶紧去寻身得体的衣裳过来。
他小心的将汪二郎身上的甲胄拆解开来。
叔伯立在边上,看着他动作,捎带的也看到了其身上的伤口。
当看到其中一个缺口时,他目光闪了闪。
汪三郎像是并未留意,随手将甲胄搁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豁口好巧不巧的就摆上最上面。
汪五叔目光如同被黏住,盯着那处,脚下略微往前挪了挪。
汪三郎正在往汪二郎宽衣,忽然他低声道:“五叔,那刀痕你认得是不是?”
汪五叔微微张嘴,无声的讶了下。
汪三郎扯了下嘴角,道:“那是大兄所伤?”
汪五叔抿了唇不语。
汪三郎从怀里摸出汪二郎印信。
汪五叔瞪着他。
汪三郎将自己寻到汪二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而后一脸认真的道:“五叔,我在二兄跟前发过誓,一定要为他报仇。”
汪五叔瞪他,道:“你也看到了,如今支持二郎的都已经调转方向,他们是不会再支持你了。”
汪三郎笑了笑,道:“那五叔呢?”
他道:“五叔为何不跟他们一起?”
汪五叔张了张嘴。
汪三郎道:“因为五叔心里还有义。”
“叔伯们的心里也未必没有,只不过为了种种原因,遮掩起来,”他道:“我相信,总有一天,大家还会跟从前一样,一家人相亲相爱,而不是为了私利,去自相残杀。”
汪五叔垂下眼,微微摇了摇头。
兵士捧了衣裳和新的甲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