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无意隐瞒或是推卸责任。
只是崔家兄弟不过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过来帮衬的。
这事不论如何,都不能将罪责落与他们头上。
徐四命崔八郎带兵,与吴大郎放手一搏。
崔八郎这些日子因为担心被两面夹击,一直不敢太过放手,现而今得令,他两眼放光的走了。
崔五郎担心弟弟太过冒失,急忙跟上。
另一边徐大知晓侯泰要来,更是越发急躁。
他再次发信,催促王都尉尽快动身,带半数兵力来援。
王都尉此时却是万分为难。
吉州此时便是直面刘家的关卡,若这里有失,那其后的南州和饶州定然不保。
可若不领命,以徐大的性子,若是怪罪下来,他一家老小性命皆不保。
王都尉左右纠结,始终无法决断。
如此两日之后,跟前才刚升上来的长史找来他官房。
“都尉,大郎君那边的,你看……”
长史摊开手心,露出小巧的竹筒。
王都尉瞳孔猛地一缩,手如被烫到般的往后一缩。
长史料理全城事务,对于徐大的招令,王都尉并没有隐瞒。
长史将竹筒搁在案几上,踟蹰片刻才道:“都尉,老朽在徐家也过了半辈子,有些事看得还算通透。”
王都尉定睛看他。
长史道:“都尉一腔忠义,为徐家不吝性命,大郎君便是知晓这些,才将此城与你。”
王都尉没有做声,只是眼里有暗暗情绪流动,脑中闪过那时大郎君对他托付的情形。
“然而都尉可曾想过,若没有徐家,我等又是什么?”
王都尉皱眉,道:“某是个武夫,不懂那些弯弯绕,长史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长史道:“都尉,不论我们做什么,都有个前提。”
他有些意味深长的道:“我们都是徐家的家奴。”
王都尉表情微变。
长史捋着胡子,笑笑,拱手退下。
王都尉手指缓缓收紧,手背因着用力,暴起条条青筋。
傍晚,王都尉领一万徐家军出城。
没出两日,侯泰便收到探子来报。
他急忙传令商船靠岸,令哨探折返去探情况。
三日后,哨探传信,徐家确有战船自南而上。
侯泰歪头想了想,传令再探。
哨探不敢靠太近,只凭着战船数目估量,少说也有万余人。
侯泰摸着下巴,呵笑起来
亲随见他面带喜色,不由道:“都尉,可是临安之危已解?”
侯泰摇头,道:“若成,自是能解的。”
他命船队打散,以寻常商货船只,徐徐折回。
王都尉带着船队浩荡穿过河道,侯泰坐与寻常的客船内,避让着船队通过。
兵士从外面进来,递上竹筒道:“大郎君来信。”
侯泰点头,将蜡封捏碎,不经意瞄见其上的一点血迹。
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将纸条摊开。
其上也是血迹斑斑。
看过纸条,侯泰嘴唇紧抿,传令兵士,明日集结最快速度直奔吉州。
三日后的清晨,天色才刚微亮。
吉州的守城兵士忽然发现城外几里之外不知何时集结了一片战船。
放眼一望,几乎半坐城池都被其包围。
兵士吓得汗毛竖起,还是勉强看清其上战旗,才急忙忙报与守吏。
守吏奔上城墙,看到那黑压压的一片,连滚带爬的奔去府衙。
才要进门,便看到另一守吏也如他一般的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道:“你那里也是?”
两人瞪大了眼,皆面色惨白的进里报信。
长史正与书吏们商议政务,书吏们听得消息,顿时失色万分,道:“都尉才走,吴家便到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长史到底经历过风雨,短暂的惊慌之后,便镇定下来。
“莫慌,”长史声音稳而沉,极大的安抚了众人。
他环顾一圈,道:“四郎君现在饶州坐镇,大郎君行前曾言明,若有大事,便可往饶州求助。”
“饶州距此不远,我等只需坚守至四郎君赶来即可。”
书吏们和守吏等都是徐家出身,都知晓徐四的本事,闻言也都安下心来。
长史道:“烦劳两位守将率众守住西北两座城门,我这便去库房,将军需即可送去。”
守吏领命。
长史道:“战事将起,城中必定慌乱,烦请诸位多多安抚,务必平定下来,让兵士可以专心对付外敌。”
书吏皆拱手应承,带着早前的公文等物,可快速出去。
偌大的厅堂,顷刻空阔下来。
长史直到这时才改早前的笃定,露出一丝愁色。
吴家来袭,定是知晓了此时吉州空虚,又无战将阵前指挥。
亏得都尉早前挖沟垒墙,便是城门也重新加固两遍,若不受太大冲撞,或许还有希望等到援兵到来。
长史深吸了口气,提气赶去库房。
军需之物非同小可,需得他亲自过去方才能拿出。
城墙外,侯泰立于战船的甲板上遥望。
瞭哨在桅杆上传下消息,城墙的守卫明显活动起来,显然是在备战。
侯泰朗声一笑,道:“把冲车卡住船舷,鼓手擂鼓。”
兵士们齐声大喝,随着几声卡卡响动,两翼的战船快速的向城门靠去。
守门兵士急忙挽起长弓,试图以箭雨阻挡。
奈何冲车的上方有特制的木盾阻挡,兵士的箭只有少数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