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侯泰姗姗来到建州。
吴节度使与吴二郎一早在此安歇。
侯泰奔袭之前,便已交代书吏,善待一城百姓。
书吏办事还算勤恳,吴节度使来时,城中皆已安抚妥当,守城巡逻一干事宜也都井井有条,坊市街面已然恢复昔日的热闹。
这样的情景极大的安抚两人的心绪,同时也缓解了吴节度使对侯泰的不满。
侯泰令兵士在城门附近营地驻扎,他孤身前往吴家父子暂时落脚的府衙。
见到侯泰,吴节度使面色平和。
一番问询之后,他低叹一声道:“我知你所想,建州离淮南甚远,若把吴家迁至此地,便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你却忽略临安乃是鱼米之地,吴家又经营多年,便是有徐家虎视眈眈,但只要我等勤加练兵,也未必敌不过他。”
“且迁地一事事关重大,若徐徐图之,定比眼下更好。”
侯泰垂着眼,恭谨的听着。
吴节度使看他一眼,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情绪。
吴节度使小小皱了皱眉,道:“不过既已至此,再说也是无益。”
他道:“现下这种情况,你可有什么主意?”
侯泰拱手,道:“我本想攻占饶州,却不想梁家横插一手,打乱了计划。”
“至于吉州,”他顿了顿,道:“是我之过,我愿领受责罚。”
吴节度使摆手,做出静听模样。
侯泰道:“此番攻城虽败,然我掠回的俘虏透露,徐四似乎有恙,且还不轻。”
“徐家最擅军务的非徐四莫属。”
他道:“我愿领两万兵马,攻南州。”
吴节度使眼眸微闪。
侯泰道:“梁家和徐家本也不是多么要好,能驻守饶州,已是仁至义尽,南州定然不会再管。”
“徐家此时兵力加在一起也只两万不到,若消息当真属实,想来也无力回援。”
吴节度使垂眼,思忖此事的可行度。
吴二郎转了转眼睛,道:“一个俘虏的话如何可信?万一是徐家刻意放出消息,诱我等出兵,趁机伏击呢?”
侯泰看他一眼,笑了笑。
这种事情,徐四定会瞒得密不透风,能探得一点消息已是万幸,想要确实,根本没有可能。
至于真不真,可不可行,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吴节度使轻轻搓着手指,瞳孔里闪过一丝纠结。
侯泰拱手,道:“将士们才刚征战回来,住所和吃食上可能有些不当,我先过去看看。”
吴节度使点头,示意他自便。
侯泰向两人拱手,转身出门。
待出了府衙,侯泰轻吐口气。
这一关总算是勉强过去。
建议他也给出,若吴家人不同意,错失机会,他也无可奈何。
侯泰望了眼碧蓝开阔的天际,阔步往军营行去。
而在屋里,吴二郎正问吴节度使该如何做。
吴节度使也在反复的考量着。
徐四的能力,他并不是不知道。
也因此,侯泰的提议才具有诱惑力。
在吴节度使看来,若此事是真,那便是难得的机会。
可若不是,便很有可能钻进徐四设下的圈套。
现下,吴家的兵马就只有这几万余人,若损失两万,想要固守建州,怕有些难了。
吴二郎连问两声无果,反而还被吴节度使打发出去。
如此思量一天之后,当天夜里,侯泰被吴节度使叫去书房。
两人商量许久,待到天色微明时,侯泰才脚步匆匆的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无声无息的洞开。
十几艘战船随水流飘去城外。
清晨,吴二郎照例去营帐巡视,立时发现本已驻扎着的满满营帐空了大半。
他眉头微动,转头去粮库。
军需官昨夜忙了半宿,这会儿正睡着。
听得兵士来报,他懒洋洋睁开眼。
正看到吴二郎立在床边。
他唬了一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道:“二郎君,你有事命人来传便是,又何必亲自过来。”
吴二郎随意的唔了声,转去一旁的榻上坐定,道:“昨晚可是熬夜了?”
军需官系上衣襟,快步来到榻边,恭谨的站定了道:“大人昨夜急召,命下官运粮上船,这才回来不久。”
吴二点头。
军需官能调动的人手,他心里有数。
略一盘算,便大抵知晓侯泰带了多少粮草走。
军需官小意看着吴二郎,静等吩咐。
吴二郎随意摆了摆手,道:“行了,我没什么事,你接着睡吧。”
他起身往外走。
军需官要送,都被他阻了。
军需官目送吴二郎出门,有些莫名。
合着他急忙忙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门外,已经走远了的吴二郎脸色微沉。
吴节度使下达这一命令时,根本没有通知他。
若是大兄在,定然不会如此。
南州城外,吴大郎很快收到侯泰传来的信。
知晓他欲与自己夹击,来攻南州,吴大郎立刻加紧备战。
建州距离南州不远,但侯泰有心避开吉州,便刻意绕了远路。
南州城里,一早恢复从前的状态。
前有崔八郎追击吴大郎,后有徐大攻下临安,以及徐四保住吉州,侯泰败退等一连串的捷报,让负责此城的守备放松许多。
即便城池边缘还有吴大郎驻守,但在守备看来,吴家余下的不过是残兵,就如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