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日,汴州传来消息。
梁二率军夺了寿州。
听得这消息,柳福儿默了默。
谢大研究半日堪舆,捏着研究成果,一脸兴奋的来寻柳福儿。
“都尉攻占的方向正好与咱们相对,如果出兵,正好可以与其汇合,将鄂岳一地彻底分割为二。”
看完谢大战略,柳福儿不得不承认,此时正是最佳时机。
“你看着办吧,”她道。
谢大顿了下,道:“你不去?”
“不用我吧,”柳福儿道:“你一人足矣。”
“不对,”谢大盯着她道:“你这次突然回来,该不会是跟他闹别扭了吧?”
“怎么突然了?”
“我过去就是为了给刘夫人治病,现在她好了,我留下来作甚?”
柳福儿反问了句,又道:“梁家军素来骁勇,徐家主力又在南边,根本来不及救援,咱们这边也就是辅助,莫不是你不成?。”
“真的没事?”
谢大没理会她的调侃继续问。
柳福儿摇头,道:“你有心思想这个,不如好生想想辎重的事。”
她道:“梁二早前便要找徐家麻烦,这次出兵这么迅速,想来辎重带得不多,咱们这边就得多备些,一应不时之需。”
“我省得,”说到正事,谢大思绪瞬时拉回。
目送他转头走远,柳福儿轻吐了口气,目光游离的空中打了个转,才落回公文之上。
从回来到现在,也差不多一个多月。
梁二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寄来。
柳福儿的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兵士从外面过来,轻叩门边。
“进,”柳福儿瞬时回神,抬眼看去。
兵士将才收到的字条交与她。
展开后,柳福儿立刻严肃起来。
“备船,”柳福儿吩咐。
兵士立刻去办。
柳福儿拿着字条去隔壁。
谢大正要去库房,见她过来,便停了脚。
柳福儿道:“找到侯泰之子了,我去接回来。”
“你去?”
谢大皱眉,道:“建州如今是徐家的地盘,你去,太危险了。”
“别人去,我不放心。”
她道:“那孩子情况不大好,我得赶紧过去。”
“你与大兄交接一下,让他和崔八郎留守便可。”
多年居于高位,柳福儿渐渐养成说一不二的性子。
谢大作为她最亲近的助手自然知晓她的性子,听了这话,他只得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千万别逞强。”
“放心吧,”柳福儿摆手,回去府里。
梁康正好下课,柳福儿将事情简单讲明。
梁康很是懂事,点头道:“阿娘尽管去,府里有我。”
“真乖,”柳福儿揉了揉他脑袋,带了些随身衣物,又去寻了包娘子,急急南下。
建州城北的一间破旧屋舍里。
一三四岁孩童面泛红潮的躺在简陋的竹床上,嘴里不停的叫着阿娘。
床边,一个模样清秀的妇人一边捏着张冰帕子帮他擦拭,一边抹不停掉下来的泪珠。
待到水温转暖,妇人端了水出来。
见蹲在门边的汉子,她压低了嗓子道:“这样下去不行,你不是已经送出信了吗?怎滴还没有回音?”
一直闷头蹲着的汉子抬起头,道:“你别急,再等等。”
“等等等,你就会说这句,这都多久了?”
妇人忽的怒了。
“小郎君都已病成这样,在这儿,又不能带他去看郎中,便是药也没法煎,再耽搁下去,他那身体怕是要扛不住的。”
“吴家就只他一条血脉了,若他真有个闪失,那我,”妇人哽咽道:“我便是死上百次也不足以赎罪。”
她说着话,泪珠又从脸颊滑落。
“你别哭啊,”汉子急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她。
“我没哭,”妇人用力抹干泪珠,有些凶悍的低吼。
汉子被吼得缩了下脖子。
城门外卡口,一艘破旧的篷船通过卡口,悠悠转去北面。
没多会儿便停在屋舍后面的巷子。
船夫下了船,警惕的看了圈周围。
确定没有异样,才折返舱内。
没多会儿,两个身着麻衣的妇人便佝偻着下了船。
船夫随着两人来到阜头,道:我就在隔壁那条巷子,第一户便是我,王大知道,有事便让他来寻我。”
妇人微微点头,拢了拢肩上的包袱,走了。
船夫转头看了眼周围,方才上船走了。
两妇人沿着黑深的巷子慢行。
当走到中间位置,两人在一户门口站定。
其中一个上前扣门。
三重两轻。
院里,汉猛地抬起头。
厨房里,清秀的妇人急急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汉子与她对视一眼,站起身来。
叩门声又转成三轻两重。
汉子露出一丝笑容,低声道:“来了。”
妇人眼睛一亮,急急走了出来。
汉子则去门边,将门拉开。
“大郎,我们可找到你了,”门一开,两妇人便朝他咧嘴,其中一人说着话上前,同时手指微动。
汉子瞄见,露出笑容,道:“表姑,你们怎滴来了。”
听到他这称呼,两妇人不约而同的顿了顿脚。
其中一人没能忍住,转头剜了他一眼。
另一个则是笑呵呵道:“今年地里活少,我就寻思着过来瞧瞧你。”
“那可好呢,”汉子将门关上,余光瞄着周围,道:“表姑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