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上,长髯飘飘的阔袍男子与几位束冠华服的少年饮酒作诗,偶尔兴起,还击碗助兴。
梁二指了坐在主位男子旁边的一面带稚气的少年,道:“那就是徐九。”
柳福儿定睛细看。
倒是与徐四有几分相似,不过不同于徐四的疏朗温雅,徐九的眉眼更为柔媚,有些女气。
梁二见柳福儿看得仔细,心里开始咕噜噜的反酸。
他低哼一声,嘀咕道:“长于妇人手,就是娘里娘气。”
柳福儿收回视线,睨他。
梁二心虚,又不想柳福儿看出来,便道:“难道不是吗?”
“是,”柳福儿道:“不过徐家人的样貌倒是都生的不错。”
不管徐大徐四还是徐九,不论秉性作风,但看皮相,俱都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
梁二摸摸略显粗粝的脸颊,很不服气。
他这是被风沙扫的,早年他也细皮嫩肉的好吗?
再说他现在也不差。
丰神俊朗,英姿飒飒,那就是形容他的。
柳福儿又瞄了眼徐九,拢了下袖口,道:“找机会让小六带几个人上去看看。”
水面不时吹起凉风,柳福儿觉得冷,便回了船舱。
梁二立在那里,望了会儿徐九,招手叫来周小六,低声吩咐一番,也跟着进舱。
太阳从正中缓缓落下,当最后一抹余辉沉入地平线下,帷幔四周燃起明亮火把,场地中央以及坐席旁都设有篝火和炭盆。
众人喝得兴起,便将同船而行的胡女叫出来。
羌笛悠悠,羯鼓阵阵,随着语调悠长的歌声,胡女一身环佩叮当,与场地中央狂放热情的欢舞,层叠而又飘逸的衣裙随着她的舞姿飞扬开来,与夜风里,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朵。
柳福儿听到乐曲,从舱室出来。
楼船外面并没有点灯,立在船头可以清楚的看到岸边的情景。
梁二听到隔壁舱门动静,赶忙也跟了出来。
看到柳福儿遥望着岸边,便道:“在边关,将士们在闲暇时也会跳,不过都是手鼓羯鼓,才不唱这些酸掉牙的玩意。”
柳福儿见他这般,顿时恍然,原来这歌是岸上之人所作。
她侧耳细听了会儿,说实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她就云山雾罩了。
短暂的新奇过后,柳福儿便道:“小六回来了吗?”
梁二摇头,道:“这些人半夜能歇都是早的,小六会赶在那之前回来。”
柳福儿点头,道:“徐九船上的,应该都会水吧?”
梁二问:“你问这个干吗?”
柳福儿道:“那些船员人力可跟我无冤无仇。”
梁二笑了,“放心吧,淮南靠水,那边的童儿都是不会跑就先会水的。”
“这样,”柳福儿也跟着笑了笑,又望了眼热闹非凡的岸边,才回去歇了。
翌日,柳福儿从梦里醒转,便听到窗外传来阵阵水浪拍打的声音。
推开窗,才发现,不知何时船已经继续前行了。
她收拾好自己,出了门来。
梁二刚好也开门,看到她便道:“你过来一下,我有事与你商量。”
柳福儿看了眼手里的铜盆,道:“过会儿不行吗?”
梁二同样瞄了眼,道:“我屋里有水,何必再麻烦一遍。”
柳福儿一想也是,便搁了盆子过去。
梁二往盆里舀了水,顺手把帕子浸湿,绞得半干才递过去。
柳福儿接过,将巾帕抖开,覆在面上细细的擦。
湿润的帕子温度适宜,擦完之后,只觉面上的汗毛孔全部张开。
柳福儿舒爽一叹,抬眼见梁二定定看着自己,便道:“怎么了?哪儿没擦干净?”
梁二赶忙摇头,指了临床的案几,道:“小六画了楼船平面图,那小子怕死,住在二层,上下左右都有护卫盯着。”
柳福儿皱眉,道:“不会是消息走漏,他提前知道了?”
梁二垂目想了会儿,摇头,道:“不会,如果知道咱们就在,以他的小胆,肯定立马缩在新都。我估计,是害怕了,才这般防备着。”
柳福儿抿嘴,既如此,何必折腾着,逼他们烧粮。
她将图纸摊开,一张张看过。
梁二从身后探出脑袋,“小六画得潦草,哪儿不懂,我给你讲。”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直扑脸颊。
柳福儿脸上微热,不自在的往边上挪了下,略微泛出蜜色的手指往一角指了指,道:“这里是哪里?”
梁二瞄了眼,道:“那是瞭哨。”
柳福儿侧身,挪去案几对面,坐定后道:“这船队都是在夜半之后行船,那前半夜,定然都会休息。现在最关键的是这三个瞭哨,只要解决,就一切好办。”
“大郎所说极是,”梁二笑眯眯点头。
柳福儿抬眼看他,皱眉道:“你该不会早就想到了吧?”
梁二呵笑,“大郎与我心有灵犀。”
柳福儿翻了个白眼,道:“你既已想好,干嘛还寻我?”
她起身往外去。
梁二忙拉住她,道:“大郎才思敏捷,又处事周全,我不问问,心里没底呀。”
柳福儿撇嘴,心里略微美了下。
梁二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参将,能被他肯定,说明她军事素养多少还能过得去。
柳福儿觉得,自己就是被淘宝小店耽误的天才。
如今来到这里,才发现,她非但擅长与人打交道,还能造型、定策,兼带出谋行军啊。
柳福儿挺了挺胸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