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侧厅似乎已经被清场。
没有声色犬马,没有歌舞升平,甚至连来往也见不到多少人。枚兰的侍者与管事有专门的员工通道,非夜宴宾客亦无法进入侧厅走廊,如此便造成了整个楼梯厅不见人影的局面。而且楼梯厅加双层阁楼式的格局,让此地看来疏朗静寂,不甚明澈的灯光亦无损建筑本身的精美浮华,像是宏大气象被包裹住一层神秘般,更是种别样的震撼。
筹码鉴定的地方在楼梯厅与阁楼交界的地方。走过空中横桥,他有些讶异得发现,这侧厅是建在水上的,新奇独特的设计却更带着哥特式的艺术氛围。
阁楼上一侧有专门的房间可供休息。希瑞尔在黑暗中沉默坐了好半天,脑海中还是一片混沌。他有些疲惫得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不行,完全没有头绪,怎么回忆都不记得自己惹过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而且,他还提到了克劳瑞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连状况都搞不清楚!意大利,克劳瑞丝,黑玫瑰……各种各样的意象充斥着脑海,仿佛洛可可线条般繁复琐碎得纠缠在一起,却始终抽不出一个头绪来。他又使劲挖了遍原版的记忆,无论是少时英格兰的生活,还是未来那些将会出现的种种,都没法给这个男人下一个准确的定义。
哪怕是以后将会出现在奥萝拉身边的男人,都没有一个能与他对得上号的!
一个……完全预料之外的存在。
他认识自己。似乎很了解他的过往,至少是与克劳瑞丝的这一段。他似乎并不想要自己的命,可那样分明的杀意却丝毫做不了假。难道他们之间有恩怨?而且,黑玫瑰的用意究竟是什么?这样……一个男人,可自己对他的声音,形体,甚至是气息,都是全然的陌生……竟然如此矛盾。
希瑞尔头疼得扶着额,在某一个瞬间,骤然睁开双眸。冰蓝的瞳眸卷袭着暴风雪般的漩涡,片刻后却又逐渐平息下来,回复到极淡的纯澈。他所背负的不是够多了么,既然明知道前面的险阻该是前所未有的沉重,那么再添上一笔又何妨?
是那个人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太强烈了么,竟是突如其来得让他都忍不住生出些许敬畏之心。可他原本要面对的,就是整个命运啊,这又算得了什么?
早先希瑞尔还想着,上辈子缺的这辈子都不缺,甚至远远超过当年能想象的所有预算,凭他现在的身份,就算是尊贵如同女王陛下想要弄死他,也要掂量着有没有那个能耐,原版搞成那副惨样虽然记忆浏览的时候他全程都有围观,但还是想不通他究竟要多蠢运气究竟要多衰大宇宙的恶意究竟要多眷顾,才能被各种力量推向炮灰的终点……现在他好像有些懂了,这个世界真实得如此可怕,那些位集于顶尖领域的争斗,惨烈到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任凭你是什么身份。
他现在该淡定下来,看着事态发展再予以布局,至少他对自己还有绝对的自信——如果他眼前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话,他连这都能承受,那还有什么更可怕?
※※※※※※
即将午夜之时,希瑞尔出得门来,由一位中年管事领路前往夜宴厅。
两名侍者站在门口,恭敬得躬身行礼,然后为他拉开门。
才刚往里走了没几步,一个骚包身影便径直扑上来:“美人~听说你拒绝了索菲娅的邀请~”
那声音中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在座的约莫只有十一二个人,围坐在一张椭圆形的桌子旁,配合枚兰的规矩,脸上同样罩着面具,此声一出,原本极肃穆的氛围霎时间都有些扭曲。
“哈哈,索菲亚当时什么表情~~”
希瑞尔反手便将指间的玫瑰花柄向外,就在某人即将被戳中的前一刹那急刹车,无言的拒绝让劳伦斯瞬间就从兴奋转幽怨了:“让我抱下会死的啊!”马上又强调一下,“我刚洗澡了!”
瞥他一眼脸孔,唇角有一块青青紫紫,煞是好看。这还是没被面具遮着的……可想,整张脸是怎么一副样子。能让这货如此亢奋,连这张宝贝至极的脸都不顾也要往死里掐架的人只有一个……
“……圣兰顿?”
“欸你怎么知道?”这货把脸鼓起来很是郁闷,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兴致勃勃,“今天运气真不错,我都把他两只眼睛都打青了,估计接下去好几天他都得蹲家里,不出来碍我的眼了哈哈哈哈……”
尼玛你跟他从小掐到大,都发展到绝不能在一个地儿共存,你说我为什么知道……希瑞尔绕过他便往里走。某人抢先一步把自己的位置指点给他,继续喋喋不休。
“话说哪来的黑玫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忽然想到不久前问自己的问题,“你最近喜欢这种花?”
希瑞尔面无表情淡淡瞥了他一眼:“拿来做标本。”
劳伦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样的眼神……让他有一种恐怖的错觉,仿佛再问下去,会被做成标本的就是自己……
乖乖坐回到原位。一抬头,发现一圈人注意的中心都在这边,饶是劳伦斯这种常年活在媒体闪光灯下与人群视野中的人都觉得有些惊悚。偷偷瞟了眼身侧的人,希瑞尔正在把那株玫瑰花放进冰水杯里——他的身上似乎总带着隔绝整个世界的气息,对什么都能无动于衷一般索然而静默。
冷翡息之夜,虽然有夜宴这道最终程序,却只是假借了宴会的名义罢了。是为阴影世界最高级别拍卖会,直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