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两刻钟,屋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凤一担心白司颜误以为自己已经走了,不由得小声地开口提醒了一句。
“百里少爷……?”
等了片刻,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凤一不得不拔高音调,又唤了一声。
“百里少爷,你睡了吗?”
“嗯,已经睡着了。”
“……可是,你屋里头的灯好像还亮着?”
“噢,”款步走过去把桌子上的蜡烛吹灭,白司颜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思,“现在灭了。”
“……”
突然间,凤一开始有点儿后悔之前那么恶劣地对待白司颜了,虽然说白司颜不是个喜欢计较的人,但她一旦计较起来,简直比九殿下还难哄好吗?!
本以为独孤凤凛是全天下最难伺候的主子,但眼下跟白司颜一比较,凤一才知道……有些人虽然平日里脾气极差动不动就会发火暴怒,但只要耐着性子迁就一番,不管生多大的气,时间一长火气自然而然就会消掉,而有的人虽然看起来很好相处,不会轻易生气,可一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那就是分分钟友尽的节奏,根本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就像现在,哪怕白司颜没有对他动辄打骂,也没有冷嘲热讽,更没有置之不理,但她那种“我看见你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之所以我不跟你亲近只是因为我们不熟”……的态度,却让凤一愈发的束手无策,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当然,白司颜这么难伺候,凤一大可以甩手不理会,毕竟她不是他的主上,就算哄开心了也不会发他俸禄,但……独孤凤凛对她上了心,甚至因为她郁郁寡欢了一整天,那他这个当属下的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好吗?!
更何况,在凤一的心底下,多多少少对白司颜也是有些歉意的。
他们从小就成长在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之中,对什么都草木皆兵,看谁都不像是好人,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对待白司颜,甚至于时时刻刻都在怀疑她防备她……不管她做了什么,都先入为主地将她当成是敌人,而且就算明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碍着颜面也不会开口道歉,直到一点一点地将她的善意全部打散。
一开始,凤一以为他不会在乎,不会在乎外人这种微不足道的热忱,他只要有金翎卫就足够了。
但是后来看到白司颜对他们露出那种失望和愤怒的表情,凤一才知道,他们那种举世为敌的姿态,在某些人的眼里,也许是可笑而又可悲的。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凤一是个有担当的纯爷们儿,因为——
他在白司颜的房门外,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不为乞求,只为忏悔!
就连司马青柠一大早跑来找白司颜的时候,发现他一动不动地跪在门口,都忍不住吃惊地叫了起来!
“呃……凤一,你、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该不会是在这里跪了一个晚上吧?!”
凤一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只挺着脊背垂着眼睑,却是默认了。
见状,司马青柠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由得走上前两步,对着门板“砰砰砰”地敲了好几下,连连喊了白司颜几声。
“阿言!阿言!快出来,出大事了!”
被她的砸门声吵醒,白司颜迷迷糊糊地走过来打开了门。
“发生什么了?客栈着火了吗?”
“不,不是客栈着火,这比着火可严重多了……”吞了吞口水,司马青柠转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凤一,头一回见他这么卑躬屈膝而又认真严肃地对待别人,莫名地竟有点儿觉得心慌,“你看他、他在这儿跪了一夜……是不是跪错地方了?还是昨晚上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睡眼惺忪地顺着司马青柠所指的方向看去,没想到凤一真的会在外面跪上一下,白司颜也是有些吃惊,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甚至还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不屑地“切”了一声,道。
“没诚意。”
听到这话,凤一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有点想站起来打她一顿,但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羞恼,怨念深深地抬起头来问向白司颜。
“那……怎么才算有诚意?”
“这个么,让我想想……”
摸了摸下巴,白司颜忽然眉尾一挑,转过头凑到司马青柠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司马青柠立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这会不会太、太那个了……阿言,你不要玩火啊!”
“没事,你去拿吧,我有分寸的。”
司马青柠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你看凤一他都跪了一夜了,他可从来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呢……”
白司颜却是摇摇头,凉凉地反驳了一句。
“还不够……某些人不多吃些苦头,是不会长记性的。”
见白司颜坚持,司马青柠无法,只好依言下了楼。
听她那样一说,凤一还以为白司颜让司马青柠去拿的是棍子,再狠一点就是狼牙棒之类的,如此一来好揍他一顿出气!
却不想,片刻之后,在凤一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心理准备时,见到司马青柠匆匆忙忙拿上来的竟然是——
搓!衣!板!
“哐”的一声!
白司颜从司马青柠手里接过搓衣板,甩手就趾高气扬地丢在了凤一的面前,继而高高在上地开口。
“跪地板算什么呀?看到没有,跪这个才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闻言,凤一面色一黑,更想打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