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源他们攻打的是珂诺堡外围的一处据点,占据了山势的地利,两百多守军压制着准备出山,进入河谷的宋军。珂诺堡近在眼前,但如果不能攻下珂诺堡周边的七八处据点,离着目标的最后两里,就如同行走在死亡线上。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身边的兄弟不知何时都睡过去了,胡千里则还做在城头上,低头保养着他惯用的爱弓。肩膀突的重重地被拍了一下,抬头看时,却是刘源。
刘源在胡千里身边坐下,手上的大斧不知放到了哪里去了。他看看胡千里手上的硬弓,笑道:“听说王舜臣那个毛头小子,传说他的连珠箭术能压着一片墙的贼人。名头都快盖过刘昌祚那个神箭了。什么时候跟他比比看?”
“算咯。”胡千里摇摇头,紧了紧弓弦,“就算箭术胜了又如何,人家的官运没得比啊!说是毛头小子,可也是一路都巡检了。刘指挥你当年的官运都比不上他。”
“谁的官运能比得上,才二十出头吧……爷爷这个年纪,连去买笑的粉头钱都没有。”刘源骂了一声,朝着营外用力啐了一口,“跟了好人家了。”
“那是沾了河湟开边的光。韩机宜不也是才二十,就成了朝官吗?没军功,熬上一辈子,能熬上一个都巡检那都是祖宗牌位上烧高香了。”
胡千里叹了口气,收起弓。看着刘源的脸色,觉得有些不对。想想,问道::“走了几个兄弟?”
“十七个,还有两个怕是等不到回狄道了。”说起自家兄弟的伤亡,刘源脸色郁郁,“其他二十四个已经给包扎了伤口,等到了狄道基本上就能救回来。”
“攻城拔寨,损伤在所难免。”胡千里早看开了,没死是好事,死了也就罢了,“反正性命都是白捡回来的,也别想太多了。歇着去吧。”
“歇什么?要我们一鼓作气啊!”
“还要打?!”胡千里平平淡淡的口气维持不住了,“都天黑了!”
“夜战。”刘源叹了口气,“韩机宜为我们争辩了两句,就被赶回了狄道。王经略、高总管可是盼着我们跟吐蕃人两败俱亡啊!”
胡千里呵呵冷笑起来,“那我们就把珂诺堡也打下来,总不能让他们如愿!”
“珂诺堡我们没份,那是官军的。只要最后的一座山口营垒攻下,就没我们的事了。”
“还有五座吧?”
“只剩一座了!”
香子城是河州城的门户,而珂诺堡是河州的门户。在连续丢掉了三座驻防高地的营寨,吐蕃人一下放弃了接下来的四座城寨。将里面的兵力都集中到紧守山口出路的那一座营垒中。
只要过去了这座营垒,就只剩河谷中孤零零的一座珂诺堡。
“援军怎么办?”胡千里问着,“吐蕃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攻打营寨!”
“王舜臣会带人堵着珂诺堡过来的援军,山口的营垒归我们管。”
胡千里正要说话,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一眼就看到刘源手中拿着一个黄皮的小葫芦,“是酒?!”他惊喜的问道到。
“烧刀子!上次韩机宜赏的。是疗养院中用的药酒,外面根本弄不到。”刘源晃着葫芦,酒香四溢,转眼间,就引过来一群流着馋涎的酒徒。
“拿碗来,”刘源一拍葫芦,“兑着喝吧。”
将一小葫芦的烈酒,分给了众多的兄弟。出动的命令也到了。只剩两百人的广锐将校聚在山道上,望着远处的山口。
“胡四!”
胡千里闻声回头,刘源指了指自己的左臂,上面绑着一圈白色的布带,在月色下很是醒目,
胡千里侧头看看自己的左臂,一声失笑:“啊,忘了。”
掏出发下来的白布条,在上臂处牢牢的缠上几圈。他一提长弓,对刘源道:“久等了!”
刘源抬眼望去月色下的山口,那一座只有百步上下的堡垒莹莹的反射着月光,他冷笑:“对,别让主人久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