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之所以回到这家小旅馆来,因为他有预感,这个马戎,今晚、或者是明天,一定会来。
回忆着与白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恍如隔世。
现在想起来,这个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仍然不屈不挠、苦苦挣扎,仍然不忘赡养母亲的女孩,竟是如此的可亲可敬。
再一想到那个彻底改变白洁命运的人,那个在斛筹交错中落落大方的马戎,越想越是面目可憎。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五音不全的赵云飞轻声哼道。
“白洁,我真的好想你啊......”
赵云飞在心底大声的呐喊着,如果白洁还活着,此时他俩也许正在无尽的缠绵。
就在赵云飞心里思潮起伏,情思难抑之时,楼道里忽然传来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赵云飞虽然是心里在思念白洁,但耳朵并没有闲着,他那敏锐的听力,立刻捕捉到了脚步声,身形如狸猫一般,从床上一滚,空中扭腰,双脚已是落到地面,随即双腿如弹簧一般,弹跃而起,两步就到了门口。
感觉到那脚步声也停在了门口,赵云飞猛地拽开了门,马戎那俊秀的脸庞出现在门口,右手还停留在空中,做出敲门的动作。
两人对视了片刻,赵云飞侧开身,往里一扭头,示意她进来。
马戎神色平静,迈步进了屋。
关好了门,马戎已是走到了房间中央,扭回身来,默默地面对赵云飞。
“白洁,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女人的直觉,实在可怕。
马戎的这一句话,差一点将赵云飞的内心情绪击溃。
赵云飞努力抑制着剧烈的情绪波动,呼吸变得粗重,双眼如要喷出火来。
“你竟然敢一个人到这里来,你难道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杀人?我相信你杀过......”马戎优雅地往前走了两步,已是到了赵云飞的近前,抬起头,露出白皙而线条优美的脖项,直视赵云飞愤怒的双眼,说道:“我就在这里,就这样站着不动,让你杀,你,下得了手吗?”
赵云飞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这个害得白洁一生悲苦的女人,竟然还敢如此恶意的挑衅,他如何能忍得了?左手倏的伸出,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面目狰狞的赵云飞,内心却在激烈的挣扎。
这个长着天使般的面容,却心如蛇蝎的女人,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悔改,一把捏断她的脖子,杀了她给白洁出气。
可是,我赵云飞何曾对一个毫不还手的人动过手。
然而,这样的人,如果不杀掉,在她漫长的人生中,不知道还要陷害多少人。
算了,为民除害,所有的罪孽,我一个人来扛。
想到这里,赵云飞的左手缓缓收紧,就要杀掉马戎,一了百了。
就在这个时候,借助窗外投射进来的灯光,赵云飞忽然看见,马戎的眼角,滴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赵云飞猛然醒悟,我怎么能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动手?
而且对方罪不至死,既然能主动找过来,说明有一些悔过之心......
想至此,赵云飞松开手指,在她肩头一推,推得她跌倒在地。
赵云飞见她摔到,本性的善良使得他走前两步,想要去搀扶,但最终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马戎以手撑地,瘫坐在那里,已经是哭得梨花带雨。
赵云飞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说道:“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激怒我?”
“难道你不想杀了我吗?我在成全你,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马戎嘤泣着说道,哭得像个可怜的孩子。
“什么?”赵云飞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稀奇的事情。
在赵云飞的认识里,马戎这样家庭条件优越的人,应该是像生活在天堂里一样幸福,怎么也会不想活了呢?
在赵云飞的记忆深处,有着这样的一件事情。
当年妈妈外出打工失去联系,他为了养活自己和妹妹,把地里种的大葱带去镇上卖,一辆高级的汽车里面坐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由于集市人多,汽车开得非常缓慢,汽车在赵云飞所摆的摊位前面经过时,他听见车里的那个小姑娘说:“这个太难喝了,我不要......”随着说话声,一罐杏仁露就这样从车窗中飞了出来,正好落在他的大葱上。
望着汽车缓缓的驶过去,目光最后注视在倒在大葱上的那一罐杏仁露上,乳白色的饮料泼出来不少,赵云飞将那罐杏仁露拿了起来,一股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晃了晃,里面至少还剩下三分之一,他知道,这样的一罐饮料在商店里卖三块多钱,相当于六斤大葱的价格,就这么扔了?他真想尝尝这个饮料的味道,但自尊心却是让他最终没有这么做,而是将饮料倒掉,只是把罐子收了起来,因为这个罐子能卖两毛钱......
马戎从小的生活应该不比那个小女孩差吧?
你们生活在天堂里的人都不想活了?
可笑。
那为什么我赵云飞还要活着?
“你起来吧,我不再碰你。”赵云飞声音低沉地说。
听了赵云飞的这句话,马戎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想要用力站起身来。
也许是赵云飞刚才推她时用力过猛伤到了她,也许是她悲伤过度没有力气,总之,她挣扎了两下,站不起来。
无奈之下,把那只从未经过任何风霜、白皙细嫩的手伸向赵云飞。
赵云飞叹了一口气,刚要伸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