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家的看到神仙人物一样的三奶奶,居然没有一点嫌弃自己的样子,还轻言细语跟自己说话,都快感动哭了。她半边屁股坐在锦凳上,伸出的胳膊只放在桌子的一个角上,生怕自己腌臜弄脏了桌子凳子,紧张得半边身子都是缰硬的。
陆漫又轻声安慰了几句,才把芊芊玉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切了脉,又问黄牛家的小月子情况。黄牛家的说,她的小月子不准,还伴有痛经,经血少颜色黯,有小血块……
陆漫仔细看了黄牛家的舌苔,脸色,才发现她脸上和脖子上有淤青,只是时间长了,不容易看出来。还有,她伸胳膊的时候,袖子不敢撸高,还紧紧把袖子捏紧,想是怕人看到胳膊上的什么东西。
陆漫有些沉了脸,侧头问黄婆子道,“你儿子经常打媳妇?”
黄婆子吓得跪了下去,叹气说道,“老奴儿子见他媳妇一直不下崽,着急,就,就……”
一旁的柳芽喝斥了一声,“跟三奶奶怎么说话呢,粗鄙!”
黄婆子又赶紧说道,“哦,对不起,是老奴说错话了,是生娃。”
陆漫说道,“紧张,害怕,都有可能造成不孕。若你儿子这样打媳妇,就不要来了,看好了也没用。”
黄婆子又磕了一个头道,“三奶奶,老奴回去管住儿子,定然不让他再打他媳妇一下。”
陆漫又观察了一番黄牛家的,才说道,“黄牛家的面色晦黯,舌黯红,苔薄白,脉象弦,我给她开两副药,在来月事的第一天开始吃。月事一结束就来我这里,我给她做灸疗。”
这个时代没有先进的医疗仪器,不能一下断定是输卵管堵塞,还是卵子或是子宫发育不良,她的切脉技术还摸不出这三者之间的区别。只得先把月经调好,舒肝解郁,养血理脾。
末了,陆漫又委婉地提醒这对婆媳,“是在足上做艾灸,嗯,要在家里把个人卫生做一下。”
黄婆子不太明白“卫生”的含义,但也能猜出是让她媳妇把脚洗干净的意思,忙红着脸点头答应。
陆漫写好药方,她们拿着药方千恩万谢地告辞出去。
黄牛家的走之前,还跪下给陆漫磕了三个头。她没想到三奶奶的态度这么好,不仅给她看病,还不许男人再打她。
她们一走,杏儿就嘟嘴说道,“三奶奶,听说黄嬷嬷的儿媳妇是倒夜香的,多腌臜啊。她坐过的凳子咱不要了,放在这里有味道。”
柳芽瞪了她一眼骂道,“跟三奶奶胡说什么呢。”
陆漫倒是挺喜欢杏儿的天真烂漫,也没生气,笑道,“不必扔,就放去后院西厢房的南耳房吧,把那间屋子拾掇拾掇,放张桌子,几个凳子,一张小床,以后有下人来看病,就在那里看。”
她倒不嫌弃,在前世接生时,还遇到过产妇在产床上解大便的事。而且,做为医生,无论面对怎样的病人,都是一视同仁。但在这里她不得不讲究,不讲究就会被人说邋遢。
柳芽和绿绫虽然没有明面嫌弃,还是赶紧焚香净气,把窗户打开。
忙忙碌碌中,一晃到了五月中上旬,天气越来越热,治疗老驸马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初十这天,府里的主子只去给老驸马问了安,而没在那里吃饭。因为长公主在三位夫人的陪同下,去了宫里,要在那里吃完晚饭再回来。
这天下晌,陆漫又看见姜展玉了,他同二老爷一起,来给老驸马请安。
他的脸色较之前好看了些,依然那么温文尔雅。他给老驸马行了礼,又感谢了陆漫几句,才被世子爷劝回去歇息,他才从定州赶回来。
姜五爷还给每个主子带了礼物。晚上的时候,他的丫头就给陆漫送过来了,是一柄湘竹扇。那个丫头说还要去清风院一趟,给八爷带了两支羊毫笔,姜玖四个小木头玩偶。
倒真是温润君子,对家人都一视同仁,陆漫对他的印象更好了。想着将来还是打听打听他得的到底什么病,她治不好,还有《回春杂记》,以及那么多何家留下的书札呢。
因为陆漫脑子里的东西有些多,需要慢慢消化,还要忙着练习针灸和切脉,所以没有继续拜读《回春杂记》和其他医书。
《何氏汇经》陆漫已经拿回了兰汀洲,她不仅把中间的那几页记有治疗“活树人”的纸张取出来,重新装进《回春杂记》,还把那半页被毁坏的纸用白纸补好,又在白纸上把内容填上。
第二天上午,陆漫来到鹤鸣堂。一走进正堂那进院子,就发现情况不对。院子里没有一个下人,守在门口的丫头头垂得很低,连挂在廊下的鸟儿都比以往安静了许多。
她还没走进上房,就能听见长公主发脾气的骂人声飘出窗户,好像是姜展玉不听劝嘱,到底去国子监上学了。
长公主不舍得骂孙子、儿子,就骂儿媳妇,“……什么才女,什么名士,就是一个酒鬼,棒槌。她的心从来没放在丈夫儿子身上,从来没想着怎么居家过日子。哎哟,可怜的展玉,生下来身子骨就不好,他亲娘还不放在心上,由着他去上国子监糟蹋身子。二孙子更可怜,一生下来就那样。都是林氏不好,老林家不好……”
骂得不过瘾,又砸了几个茶盅。
难道二夫人家有遗传病史,才造成二夫人第一个儿子一生下来就死了,姜展玉也身体不好?
陆漫没敢去西侧屋触眉头,而是轻手轻脚往东拐进了老驸马的卧房。屋里静悄悄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