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的水声,以及刺鼻的腐臭味。
“一觉醒来”时,王沈并非躺在松软的床上,水泥地面隔得人腰疼,身上的破草席代替了棉被。看见他醒来,旁边灰头土脸的女孩畏惧地朝角落里缩了缩。
很显然,在他“下线”的这段时间里《泰坦》中的王沈并没有消失,这个桥洞下肮脏破败的空间显然不是他“下线”的地方。只不过王沈一时间还无法判断出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表面上的变态跟踪狂,实际上是一名年轻而充满理想的侦探,虽然他承认他并没有多少钱,但还不至于过上如同乞丐般的生活。事实上他的打扮并不邋遢,个人整洁非常到位,尽管王沈并不知道此前这人究竟是在哪生活起居的。
在这种地方躺了一夜,身上的味道自然不会好闻,然而真正让王沈感到奇怪的,是角落里瑟瑟缩缩的女孩。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自己之前遇到过的纪医生的小迷妹吧?
只不过打扮以及衣服全都变了,她此刻穿着的衣服破破烂烂,早已褪了色,胳膊瘦得皮包骨头,很难想象她究竟如何在两天时间内消瘦到了这种程度。小迷妹的嘴唇开裂,脸上的皮肤苍白,眼神浑浊而无神,以至于王沈不得不再三观察了对方之后才勉强确定了她的身份。
“发生什么了吗?”
“你……被人袭击了,他们走了,我把你拖到这里来,我平时就住在这里。”
“你平时就住在这里?”
小迷妹懵懂地点了点头。
一丝不好的预感在王沈心中酝酿着。
“这个人,你知道是谁么?”
他打开了全息手表里存着的纪明雪的照片,小迷妹盯着照片上的人仔细看了看,接着茫然地摇了摇头。
如果在现实世界,这种事通常解释为她的大脑可能遭受了创伤,导致她失去了部分记忆,但在这个世界,此前的“玩家”已经给他提供了另一种解释。
一旦死亡,他们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被赋予一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展开一段全新的生活,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复活机制”才导致一部分能力者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猎杀目标,这个理由巧妙地将他们和杀人犯的身份错开了。
如果再美化一些的话,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是在帮助那些不愿放弃过往的守旧者迎接崭新的生活。
不过王沈很确定纪医生的小迷妹很显然并不位列其中,而且他猜测她的“死亡”很可能与他和纪明雪有关。
想到这里,王沈拨通了全息手表中与纪明雪的联系方式。
“你在哪?”
“太平间。”
纪明雪的语气莫得感情,似乎试图将太平间森然的寒气一并传达过来。
和王沈不同的是,当她“醒来”时,正把停尸柜的门拉开到一半,祝队面色凝重地站在她的身后,停尸柜的尸体身上遮挡着一张白布,而早就见惯了尸体的纪明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完成了这个动作,她掀开白布的一角,不久前还试图向她推销祝队好处的小迷妹此刻正瞪着眼,死死地凝视着她。
嘴唇微张,像是要传达给她什么,又或者是要诉说对突如其来的死亡的不甘心。
进入检察院的第一年,年轻、有活力,又具有上进心,没有谈过恋爱,对恋爱朦胧的憧憬仅限于言情小说,所以才会对“天才”之间的恋爱情有独钟。
此时的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但出现在她脖颈处的伤口很直观地说明了她的死因。
凶手是个惯犯,至少很会用刀,纪明雪看过伤口,便能想象到这绝不是对方切开的第一个劲动脉。
“你的那个小迷妹,死了。”
王沈说道。
“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
“我正在验尸。”
双方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闷。
“那不打搅你了,等你忙完了再联系。”
“嗯。”
……
“朋友?”
祝队耐心地等到纪明雪挂断电话,才开口问道。
两人之间对话不多,他隐约听见了电话另一端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这对于交际圈很窄的纪明雪来说并不正常,尤其这是在她“工作”的时候打来的。
“朋友。”
纪明雪淡淡地给出了答复。
她的反应要比祝队想象中更加平淡一些,以前他每次见到纪明雪时,小迷妹都和跟班似地陪伴她左右,如果要说有谁是纪医生朋友的话,那么此刻躺在停尸柜上的人一定占了一个名额。
他并不指望看到纪明雪失控的表情,但她的反应未免也太过冷淡了一些,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相干人的尸体,她的语气甚至算得上冷酷。
“我以为你会对这个案子有兴趣,致命伤是喉咙处的刀伤……”祝队公事公办地开口道。
“我知道。”
纪明雪打断了他:“除了刀伤之外,她的腹部有内出血的痕迹,左手的指甲盖被掀开了,在临死前应该遭到了某人的拷问。”
“是的,这也是我们的判断。”
祝队说道:“结合案发时间以及她生前接触的人里面,我们已经将范围缩小到了几名犯罪嫌疑人身上,这一次对方似乎留下了马脚,这些线索是对近期连环杀人事件的一个重大突破,但代价却极其惨痛,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让犯罪者付出代价。”
“嫌疑人是谁?”
“正是前段时间跟踪你,在落网后又施行了越狱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