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府以北,武夷山脉,江西通往福建的官道上,一个长长的车队正蜿蜒前行。
这个车队大约有五十余辆各类马车,还有百余骑手在旁护卫。
马车中有二十余辆是带蓬的,两边的窗帘时不时会被掀起,露出一两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四周;另外三十余辆则是马拉平板车,上面东西很杂乱,有书箱,有衣柜,甚至还有桌椅板凳等家具,一看这队伍就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在搬家。
张差打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时不时手搭凉棚眺望前方,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山岭上终于出现一个关口,他立刻兴奋的打马回头,来到第一辆马车的车窗旁,朗声道:“老先生,谷口关就要到了,前面就是建宁府了。”
窗帘应声而开,须发皆白的李建方露出头来,看着前面的关口欣慰的道:“终于到了,这些天真把我这把老骨头都快颠散架了。过了谷口关还有多远啊?”
张差安慰道:“老先生,过了谷口关就只有一百多里了,最多三天就能赶到,您要觉着坐马车不舒服,我们到了建宁右卫可以转乘快船,一百里个把时辰就到了。”
李建方惊奇道:“啊,这么快,前面就是建宁右卫吗?”
张差摇头道:“不是,建宁右卫还在前面五十多里呢,我们今天下午才能赶到建宁右卫。”
李建方看了看后面的车队,又考虑了一下,随即问道:“建宁右卫有多少船,能把人和东西全捎上吗?”
张差闻言,同样回头看了一下,随即便在心里估算起来,李家的人其实不多,男女老少加上家丁、侍女总共也才一百来人,大概三辆车轮舸就能装下,问题,建宁右卫平时就两艘车轮舸在那值守啊。
他尴尬的道:“人可能得分两趟,东西的话,估计还是只能走陆路。”
李建方闻言,不由遗憾道:“这样啊,要是没这么多船就算了。”
张差见他满脸失望的样子,连忙向后面一招手,朗声道:“老六。”
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应声打马上前拱手道:“差哥,有何吩咐?”
张差急令道:“你速速快马加鞭赶到建宁右卫,跟大少说一下,李老先生旅途劳累,想坐船赶往建宁府城,看大少能想办法调十来艘车轮舸过来不。”
那老六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即策马狂奔,直往建宁右卫奔去。
李建方一看打马狂奔而去的老六,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诶,不用这么麻烦啊,这一路都辛苦你们了,还让你们这么麻烦,多不好的。”
张差摇头道:“这有什么,我们操练的时候一连在山里跑半个月都试过,骑马就算骑一个月对我们来说都不算什么,再说了,总督大人可有交待,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还说什么照顾呢。”
李建方连连感谢了一阵,又和张差闲聊了几句这才放下窗帘,歇息去了。
这时候,谷口关也差不多到了。
这谷口关并不是什么大的关口,也就前后两堵不到一里宽的城墙,夹着中间不到两里的一个山腰,感觉就像在骆驼的两个驼峰之间装了个箱子一样。
原本这谷口关已经上百年没人驻守了,但农民军南下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张斌为了保险起见,年前就让张冠从建宁右卫调了一千屯卫驻扎在此,而且还给两边的城墙上各吊装了十门千斤佛郎机,虽说农民军十有八九打不到这里,预防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此时,轮值的千户早已知道张差护送蕲州李氏一族过来了,他也是大金所屯卫出身,自然跟张差他们熟的不行了,大老远他就打马迎上来,大笑道:“小牛犊子,你终于回来了,这一趟怕是去了有个把月了吧。”
这外号取的,还好不是狗什么的,大金所的小伙伴里叫什么狗蛋、狗剩、狗尾巴,甚至是狗腿子的都有,小牛犊子算是比较文雅的外号了。
张差暗自庆幸了一番,随即笑道:“王叔,你这记性越来越差了,我出去还不到二十天呢,哪有一个月啊。”
那王叔直接凑上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就你小子嘴贫,我记性怎么了,这不是怕你们在外面出事吗,不识好人心,要不在关口里歇一歇啊?”
张差憨笑道:“开个玩笑嘛,知道王叔你担心我们呢,我们就不歇了,早上才起来赶了一个多时辰,今天还要赶到建宁右卫呢,这一歇,恐怕就要晚上才能到了。”
那王叔闻言,也不强求,只是调转马头,跟着张差一路并行,一路谈笑,直到过了关口十余里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这时候,张冠已经收到消息,并亲自坐船赶往建宁城,想看看建宁城外的码头上有没有车轮舸停泊,如果有的话,凭他的面子,不管是谁,估计也得借给他使一下午。
没想到,来到建宁城码头一看,这里竟然整整停了十多艘车轮舸,搞半天,是张斌听说蕲州李氏一族快要到了,特意准备了几船礼物,来恭贺乔迁之喜呢。
张斌的船他可不敢强行“借”走,无奈之下,他只得下船登岸去找张斌说项了。
这会儿张斌正陪着李建木和李树初父子在李家新宅里转悠呢,明后天他们一家老少就要帮过来了,可不敢还留下什么尾巴没搞好。
一群人仔细检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整个府邸业已修建完毕,完全可以入住了,他们正要去找个酒楼庆贺一下呢,张冠正好迎面从外边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