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钱、家产是清廷官吏抢的,人是绿营杀的、掠的,事情都明目张胆的做下了,想要把黑锅甩在别人身上哪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乡情所系,本省同乡自然要比外乡人更来得可信。人之常情,如其这般所想的绝不在少数,整个春天,泉州府毗邻的兴化府和延平府都不断有大量的百姓迁移至此,甚至更有不少百姓干脆从福州府越过兴化府向泉州府迁移。
这期间,两地官府秉承着封建官僚的既往作风,对此听之任之,甚至更有为此而庆幸这些造反预备队们转战漳泉去吃郑成功那个大户。如此,他们不光是减轻了压力,少了麻烦,还可以祸水西引,以难民为洪水逼迫郑成功接受议和,实在是只有诸葛重生、伯温在世才能想得出的绝妙计策。
奏疏已经大有人开始写了,至于为什么那么多的老百姓要逃亡泉州,官吏们用最简单的说法就达成了最完美的诠释——那就是,福建受灾,且此地本就不是产粮省份,老百姓吃不上饭,他们也不忍看着老百姓饿死,自然弄到泉州去吃大户的!
下面的报告在不断的送到刘清泰和佟国器那里,官场上的猫腻,他们自然明白,无非就是看破不说破罢了,给这上司下僚之间留有一些余地总是没错的。
现如今,随着郑成功在琅岐岛上拒绝先剃发后接旨的事情发生,郑库纳、扎齐纳一行已经返回了京城。他们作为主抚派在福建当地的最高级别官员,也是本地的军政首脑,此刻也深知浪潮一起便再难扼阻,他们能够做的就是尽快将招抚的事情办下来。奈何,根据郑鸿逵的说法,似乎郑氏集团内部的主战派还是很顽强的样子,尤其是陈凯那个倔强的性子,与其说服陈凯,不如分化瓦解掉其他的主战派更加省事。
“干脆,把陈凯宰了得了!”
脑海中无数次蹦出这个念头来,可是到最后却也只能落得是一声叹息罢了。没办法,陈凯除了是明廷的巡抚和郑成功的副手外,他还是郑鸿逵的女婿。郑鸿逵几双儿女,据说最宠的就是陈凯的正妻,甚至当初中左所一战,郑鸿逵气得不想把女儿嫁给陈凯,但是最后率先反口的也还是这位明廷的定国公和清廷的奉化伯,可见郑鸿逵还是心疼女儿的。
杀了陈凯,郑鸿逵的女儿就成了寡妇,据说这女子甚是强项,当初其祖母勒令悔婚她都能硬顶了下来,若是他们暗杀了她的夫婿,只怕是就连郑鸿逵都要坚定的站在主战派的一边了。
“杀了陈凯,其他主战派会兔死狐悲,更加坚定的与朝廷作对。而那些有心投向朝廷的,也会因此而感到畏惧,畏惧他们投向过来的待遇会否兑现,从而动摇到主张受抚的立场。”
这话,刘清泰早前就说过,佟国器也同样说过,甚至郑库纳、扎齐纳他们也都明白。他们相信,清廷那边自然是也明白的。
“林察、李建捷、柯宸枢、柯宸梅、杜辉、陈斌、万礼、蓝登、周全斌、林德忠、江美鳌,这些家伙都是主张继续作乱的……”
根据他们的调查,明军的主战派还有些人,比如陈豹、黄廷、洪习山之流,但是这些人是叫得最凶的。
这其中,林察与陈凯配合多年,早有默契;李建捷和陈斌都是明军降清再降明的,不太敢再降过去;柯家兄弟、杜辉、周全斌、蓝登等人都与陈凯共过生死;林德忠和江美鳌据说都是陈凯的死忠亲信。说起来,想要分化瓦解,谈何容易啊。
“更可恨的是,这些乱臣贼子现在大多还都在广东,就在陈凯那厮的麾下,更是如臂使指了。”
这方面的情况,郑鸿逵在暗地里也对他们派去的人解释过。广东那边,尚耿二藩素来强势,郑成功无法兼顾闽南、粤东两线,那边就只能交给陈凯这个亲信加副手来主持。可陈凯是个文官,现在这年头以文驭武的祖制已经不好用了,郑成功未免出现军将不听指挥的问题,干脆派过去的都是与陈凯有交情、共过事的,由此才能文武协力守住了粤东的地盘,但是也为招抚的困境埋下了伏笔。
说起来,这事情不光是他们着急,郑成功亦是如此。为了避免明军内部分裂,郑成功也是向清廷投书,要求增加府县用以安置部队。说白了,用过多的高官厚禄来收买部将,如此才能将主战派的实力削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但是,这无疑是需要清廷那边首肯的,双方少不了还要继续的讨价还价。
“不能这么耗下去了,必须尽快把事情敲定下来!”
作为主抚派的地方大员,值此时,已经至五月,招抚的事情办了一年下来,到现在还是没有个结果。若是这么简单也就罢了,可问题在于福建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招抚银已经把这个省弄成了一个招抚的事情彻底完成了,才能算是一白遮百丑,否则就等着下狱论罪,别无他路了。
两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旦接到清廷的旨意,连忙就派人送往中左所。值此时,郑成功却并不在中左所,而是已经到达了泉州。
大量的无土饥民涌入泉州,本地的治安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恶化的态势。郑成功驻节于此,以为震慑,但更重要的在于,会有如今的状况其实早在陈凯的意料之内,确切的说是计划之内,郑成功此时到此就是为了将计划进一步的实施开来。
“永春县新增的百姓已经完成转移五成到漳州府地界,德化县那边也有两成过去了。另外,很多延平府的百姓在从宁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