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州府位于广东北部,毗邻南赣地区,由于清军主力在征南大将军满洲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的率领下已经南下镇压,金声桓、王得仁只得率部撤回南昌固守,南赣之围自解。可此处地处要冲,就算是清军没有自此南下,李成栋也势必要由此北上,越过南赣地区去援助金声桓所部。
施琅、黄廷等人深知李成栋的脾气秉性,接了圣旨,便不敢再多耽搁时日,只在数日后大军整顿完毕便启程出发,计划经韶州南部、惠州北部、潮州北部南下去与郑成功所部合流。
果不其然,这支闽军启程的同时,李成栋便已经在广州誓师,并且派遣说客去联络南赣地区的清军武将。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若是晚走个几日,被李成栋撞上了,一句抗旨不尊,便可以顺带着将他们这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外省孤军一举歼灭。
大军出发,沿途府县倒是按照约定给予军粮,但所给军粮数量不足、其中还免不得要掺杂砂砾,使得这支大军上下称得上是怨声载道。更要命的是,各府府县对于他们无不是严阵以待,恍如敌军过境一般,便是军粮补给,也是按照明末时军队到县,次日放才发放粮食的旧俗,这就更加加剧了军心不稳。
为此,施琅、黄廷等人也只得缓缓而行,尽可能的让军中将士能够多吃上几天的饱饭再进入下一个县的地界,磨磨蹭蹭的一天能走个十几里地就算不错了。
若是平日里,或许以着施琅的暴脾气,总要与那些县城里的文武官员好好计较一下,但是他们出发不久就传来了李成栋北上的消息,面对那拥兵数万的恐怖存在,他们哪里还敢造次,只得像是个受婆婆气的小媳妇一样,一点点儿磨向东面的潮州。
出韶州府、翻宝山、过翁源县、越连平州、往忠信里,一路向东,经龙川县、老龙埠、清溪乃至长乐县。
长乐县如今为郝尚久所部控制,乃是李成栋控制整个广东以及威慑潮州郑家叔侄的一大重要布局。不过对于自此经过的这支闽军,郝尚久却并没有如沿途的那般刁难,反倒是盛情邀请他们入城一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还去不去?”
这个问题说出口,也确实让施琅眉头一皱。奈何军粮不足,过了长乐、兴宁二县,一旦进入潮州地界就再连个出粮的县城也无了,总不可能五六千大军就这么不吃不喝的走到潮州府城吧。
“去和郝尚久那厮谈谈,看看他有什么花样。”
说去就去,施琅干脆便带着洪习山出了营盘,奔着县城而去。但却留下了黄廷、苏茂等将继续留守大营,以备不测。
一行人策马而行,直奔着县城而去。行在路上,施琅时不时的环顾左右,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依旧是继续前行。但是,来到县城的城门外,照例减缓马速,周遭百姓零零星星,城门与垛口处亦可以看到那些戍守的士卒,懒懒散散的,就连军官们也无甚管束。
“不对,快走!”
说着,施琅就要调转马头,反倒是洪习山一脸的不解,立刻拉住他向其问道:“尊侯,怎么了这是?”
二人的动作有异,施琅亦是不愿引起周遭之人注意,干脆压低了声音,凑过去与洪习山解释道:“一路走来,你见哪个县城是这般不设防的模样?”
施琅一语惊醒梦中人,洪习山下意识的看了看周遭,当即亦是满头的大汗。莫说他们此番自韶州府出发,便是早前,历次行军,所过之城,无论府县无不是百般防备,便是那些百姓,也是看见军队便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哪像现在这样,那些百姓看了他们也不慌乱,就那么按部就班的摆着队伍入城。
现在是乱世,尤其是这时代军队的军纪已经到了没有最烂,只有更烂的程度,此刻无论是守军,还是百姓,越是镇定自若,就越是不对劲。
这一遭,只怕说是鸿门宴,都要替郝尚久浪费了一桌子酒菜。十有八九,即是他们甫一入城,便是城门关死,守军围杀。只要除了他们,再攻大营,便是事半而功倍了!
想到此处,施琅和洪习山只是一个眼神,随行的亲兵们便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奔着大营往回赶去。
果不其然,他们这一行人转返而去,立刻就引起了城头上那个带队军官的注意。只见此人毫不犹豫的便派人出了城,奔着一处隐蔽处而去。而在那里,正是郝尚久带着所部精锐,准备打这支闽军一个群龙无首的所在。
施琅等人匆匆赶回,没说太多,大军便动了起来。可问题在于,这么一支大军,必然携带了大批的辎重,忙乱之间,难免顾此失彼。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郝尚久自知计策失败,干脆便现出了泼皮辣相,冲着刚刚上路的闽军便扑了过去。
“黄廷领兵作为先锋,洪习山、苏茂领中军,护卫辎重,吾亲自殿后,咱们绝不能让郝贼将大军拖在此处。”
一个郝尚久,其实还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人物,关键在于郝尚久敢于如此,必然是得了李成栋的授意,天知道那厮会不会正带着大军赶来,而他们又如何敢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继续停留下去?
大军且战且走,方向上面,其实早已确定,那就是先奔着兴宁县城,到了那里,兴宁江上有船,可以用来运输辎重,也可以在那里补充些粮草,再行顺流而下,便是潮州北部的程乡县城,那里便是后世的梅州市,只要顺着梅溪而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