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大公子,自幼就被侯爷带出府里去,却没有教好,便是侯夫人也不喜他,只对外头人说他是个纨绔子。
可是她只瞧了那清俊的少年一眼,顿时就喜欢上了。
房间里虽然是暗沉沉的,这少年只那般坐着,就让人眼前一亮。
她就那般瞧着,瞧着李竟长大了,样子也是越发好看,就成为眼前这个俊美冷漠的青年。
文姨娘容貌只是清秀,每次瞧着李竟,心里就有一丝说不出的自惭形秽。
那般好看一个人,若是让别的女人碰,她心里就如刀搅也似,说不出的难受。这些个心思,她也从来不曾说,如今说这些话时候,文姨娘亦是跟二八少女一般,竟然是说不尽羞涩腼腆。
她腹中忽的传来了一阵绞痛,竟是说不出难受。
文姨娘面上顿时添了些个惊恐,只死死的捂住了唇瓣,唇角亦是一滴滴的鲜血滴落。
“侯爷,妾身如今腹痛。是夫人,必定是夫人容不得我。她便是要害死妾身,怎么就连侯爷的孩儿也是容不得。她,她好生可恨。竟然这般狠心,容不得侯爷骨血。侯爷,求你快些请个大夫过来,来瞧瞧妾身这肚子。”
她一伸手,就去扯李竟手,方才捉住,李竟便是轻轻挣脱。
文姨娘心里竟也浮起了一丝凉意,又觉得说不出惶恐。
“妾身,妾身不是对巧姐儿狠心,只是我知道夫人容不得我,故此想用巧姐儿换肚子里那个周全。”
文姨娘尖声说道。
她抬起头,却见李竟收回了手掌,轻轻取了块帕儿,擦掉了自己手背上的鲜血。随即他仿佛嫌弃污秽似的,就将那帕子丢开。
文姨娘大口大口喘息,心里竟也是说不出的惶恐,眼前亦是渐渐开始有些模糊了。
水云却不敢去瞧,姨娘就是太糊涂了,莫非便瞧不出,侯爷心里没她,也只想她去死。
她嫌弃血污之气难闻,见文姨娘也没有再动弹,亦是轻轻说道:“阁主,这里好生污秽,不必留在这儿了。”
李竟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推开门,瞧着姚雁儿正站在门口,却也并不惊讶。
他伸出手,就将姚雁儿手掌捏住在手中,轻轻说道:“里面没什么好瞧,出去走走吧。”
姚雁儿轻轻点点头,却不言语。
李竟手掌是极修长的,掌心温度亦是偏低,只捏着姚雁儿的手掌,那些个硬茧子透出了武者的硬朗。姚雁儿被这双手这般捏着,心里偏生亦是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莫名滋味。
她心尖儿微微一颤,手掌禁不住一缩,李竟却轻轻的扣住了,并不十分用力,却也是透出了一股子强势。
“我的夫人,却是个聪慧的,别个想不透的,她却心里清楚。”
“水云将巧姐儿护得很好,侯爷一向很疼巧姐儿的。巧姐儿脖子上瘀伤亦不是真的,只是榉树汁液染上的样儿。文氏手指上戒指是那个样式,可是若说能清楚将印儿弄脖子上,也并不是那般容易。且这般瘀伤,却也不会立刻就露出来,总要过些时日,才能显露出来。”
姚雁儿缓缓说道。
巧姐儿脖子上那瘀痕,虽然瞧着十分可怕,可是却也并不是真的。可文姨娘又怎么会知道?文姨娘瞧不出来,可是姚雁儿却是瞧得出来。
她心里更是有些个不自在,水云那一声阁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水云护住了巧姐儿,且巧妙的构陷文姨娘,别人只会觉得这个丫鬟是个墙头草,却不会怀疑水云说了谎。可是姚雁儿心里很奇怪,既然李竟这么爱护巧姐儿,为什么却并不顾惜文姨娘肚子里那个。
李竟瞧着姚雁儿,她发丝乌黑如缎,着石青色青缎衣衫,下撒淡花襦裙。她肤色雪白,唇如丹杏,这般容色姣好的一个人儿,却越发不像纳兰音。
她说话的样子,说话的神气儿,都一点也不像,一点没有过去那等怯弱的模样。
李竟轻轻说道:“巧姐儿是我第一个孩子,文氏很会照顾她,我从前也是这样子以为的。可是文氏并不这么想,总有别的想法。庶出的女孩子就是这样子的,生母名声不好,总是会连累孩子。”
“是了,文氏坏了名声,女儿也不好过。且文氏手里犯了人命,以后若是死了,女儿名声极不好听。打了老鼠却会坏了玉瓶,侯爷若是在意女儿,自然不能不顾及几分。水云瞧着文氏在汤水里下了东西,侯爷心里猜得到这一桩,知道兰氏许就是文氏算计死的。难怪侯爷那日来得那般可巧,见着兰氏发疯却也是救了妾身。”
姚雁儿轻轻的抬起了眸子:“那日侯爷亦跟妾身说过,子嗣永远是最重要的,父母若不能待女儿好,倒也不如不要。”
“除非——”
“除非人家想起文姨娘这个娘,只会同情巧姐儿。”李竟轻轻说道:“音娘,这个孩子就是长大了,也不会替她娘觉得委屈。至于文姨娘肚子那个,既然生下来我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了。”
说他无情,却也是对巧姐儿好生爱护,处处顾及。可是若说他有情,却是心思狠辣,当断则断,就处死了巧姐儿生母,连文姨娘肚子里那个也肯要。这个男人处处算计,有时候心思冷静得有些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