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她的手坐下,背靠围栏。
秋风吹皱一湖平静,早已过了赏荷的季节,只剩下一片残荷。
连夏日聒噪无比的虫鸣,都沉寂了,像是已然接受了走向死亡的命运。
立于湖畔的这座亭子,是正清园中,夏日他最喜欢的地方。
“这座亭子,叫做风荷照影亭。”他向她介绍着,眺望着那碧绿的湖面,“如果是夏天来的话,那成片的荷花,很漂亮……”
“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袁春暄低吟,“这亭子的名字,很好听。”
方秋冷收回了目光,看向她,轻缓道:“我外婆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后来家道中落,被家里人卖给老爷子了。她在生下我妈后,大出血死了,至死也没个名分。”
都是被人淡忘得差不多的陈年往事了,那个至死也没能入岑家族谱的小女子,能记住她的人,没几个。
“后来呢?”她轻声问他。
方秋冷伸手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凉风习习,静谧得只能听到那风铃碰撞发出的声响。
“后来,老爷子依旧过着他的逍遥日子啊。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少了一朵娇艳的花朵,仍可以自己打造一座春意盎然的花园。”
岑玖可是真正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像他这么洁身自好?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竟能将简单凄婉的故事,说得娓娓动听。
“直到他四十多岁的时候,才动了结婚的念头,当时也不过是为了得到女方家的政治支持……就算结了婚,他也是本性不改,在外面醉生梦死,后来,陆陆续续收了七房姨太太。”
听到这里,袁春暄蹙了蹙眉,对岑玖这种用情不专的做法极为不赞同,再想想方秋冷这个花名在外公子哥儿。
“看来,你这是受了你外公的影响,才变成了个花心大萝卜,天天在外面拈花惹草的。”
“别给我乱扣帽子,我很专情的,还很纯情。”他眨了眨眼,情深意切地凝望着她。
“你该对我多点信心的,也该对自己有点自信,相信自己有足够的魅力,将我牢牢地吸引住。”
他边说,边向她迫近,眼见就要攫住她红润香甜的小嘴儿了。
袁春暄娇羞地推了推他的胸膛,“不要……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方秋冷默默在心里哀嚎,看她那副保守的模样,估计这辈子也不用肖想能在荒郊野岭来一发了。
他正了正神色,继续道:“老爷子这个人,其实还挺奇怪的,说他多情也不是,说他无情也不是。这一座亭子,是为了纪念我外婆而建,她的名字,就叫做叶风荷。”
“风荷照影……”原来这亭子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呀,袁春暄明了地点了点头。
“也许他是爱过她的……在我外婆离世之前,他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可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老爷子深沉得很,很多事情都藏得很深。
在这一点上……方秋冷有些黯然神伤,他比不过他,他藏不住对她的念想。
见他有些魂不守舍的,袁春暄拉了拉他的手,“方秋冷……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伸了个懒腰,起身,颀长的身影伫立在她面前,“从这里到我那间房还有一小段距离,我们慢慢走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