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门外,要求圆通出来相见的呼声越来越高,不只城外的定北军将士,城内的黑山叛军也在喊。因为他们卖了半年多的命,大多人也没见过圆通。
如此情景之下,不让“圆通”出来是不能了。贺蓝吩咐人看好乌羽,他则转身回宫请圣上出来相见。
贺蓝不在,乃营救乌羽的大好时机。乌桓低声道,“三爷?”
三爷微微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城门楼上的乌羽服下解药,力气恢复了不少,他高声问,“三哥,三嫂生了没?”
三爷含笑点头,“四月十一日你三嫂生下两个女儿,二哥赐名柴千叶、柴灵攸。”
两个女儿,双生?他是该羡慕这两个小侄女生在了好时候,还是该赞叹三哥够本事,能护住三嫂生下的双生子,让她们能体面光明地生活呢?乌羽笑中带泪,黝黑的脸只剩一口整齐的大白牙,“三嫂果然厉害!”
三爷觉得这份厉害也是与自己有莫大关系,脸上熏熏然。
这表兄弟俩之间的气氛,倒让定北军有些看不懂了。冷面冷心的晟王居然笑了,不是说乌羽被皇族厌弃,欲杀之而后快吗?听他们的语气,他们关系可不似不好。
乌羽笑够了,又道,“三哥派给乌羽的侍卫都战死了,先后派来营救乌羽的几批也没能活着回去。是乌羽无能,三哥不要再为乌羽费劲了,我乌羽这辈得祖父、外祖母和三哥相护,已经值了。三哥,乌桓,你们不要再为了我乌羽一人耗时间,尽早拿下黑山城才是……”
“闭嘴!”
萧擎怒了,在乌羽背后狠踢了一脚,如不是城墙挡着,乌羽定会掉下下的人看不到萧擎做了什么,但城头上的黑山将士看得清清楚楚。
就算是黑山叛军,大多数也是赞赏敬佩乌家将的,方才贺蓝才狠狠赞扬了乌羽,现在萧擎就对他拳脚相加,黑山众人看在眼里,心情有些违和。
乌羽将翻腾上来的血腥押回嗓子里,回头冷飕飕地道,“现在小爷不与你计较。待会儿黄泉路上,小爷再和你算今天这一脚怎么还。”
他这是咒自己死吗?萧擎大怒,“不过是被乌家舍弃的一条狗罢了,被贺蓝夸几句,真当自己是英雄了?本将军现在就送你下黄泉,看乌铁崖那老匹夫认不认你这个孬种!”
萧佑连忙将他拦住,“他乃阶下囚,不过是逞口舌之勇罢了,将军您不必同他计较,待会儿回去再惩戒他不迟。”
因离得远,三爷只能看到城头之人的动作却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推断上前的情形。三爷目光森然,“元帅,吩咐下去,攻破黑山城后,生擒萧擎、贺蓝、贺青和圆通者,赏金十两,官升sān_jí。”
将萧擎摆在贺蓝之前,足见晟王之怒火。
乌桓自然也看到了兄长猛地前扑那一下,脸色与三爷一般,“尊令。”
城墙上传来山呼万岁之声,智真和度通抬头,先看到了黄罗伞,然后城墙上露出半个带着皇冠的脑袋,脆生生地亲热喊道,“师父,师兄,圆通在此。”
只这一声,智真师徒便有了判断,“王爷,元帅,此子绝非贫僧的徒儿圆通。”
三爷点头,“劳烦大师戳穿他的身份。”
“阿弥陀佛。”智真高诵佛号,下马一步步走向黑山内城,度通亦步亦趋地跟在师父身后。
待到城门下五十步,智真仰头问道,“你是何人,因何冒充老衲的徒儿圆通,坏我佛家清誉?”
冒充的?!众将士抬头看向黄罗伞下,“遮遮掩掩地干什么,真龙天子还不敢见人吗?把脸露出来!”
贺蓝安抚道,“万岁莫怕,你师父是没看清你的脸,你探头让他认认。”
假圆通怎么可能不怕,爷爷说过,定北军都想要他的命,如果他露出脑袋去有神射手射冷箭怎么办?
同来的柴严昌冷哼道,“就这点胆量,还当什么天子!”还不让他当呢!
这熊孩子,跟他祖父贺青一样胆小怕事!贺蓝的脸沉了下来,“圣上,探身。”
假圆通自小就惧怕这位祖父,连忙将头探了出去,大声喊道,“师父您看,是徒儿圆通呀!”
他的确贴了张圆通的脸,但声音、神情与圆通完全不同,智真师徒见了他全无一点熟悉感。度通皱眉,“哪来的魑魅魍魉也敢冒充我师弟?我师弟比你长得可爱多了!”
智真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既然口口声声自称为老衲的弟子,那老衲便考教施主佛家人人可诵的《地藏经》。经书十三卷‘尔时世尊,而说偈言’的偈言为何?”
假圆通的眼睛滴溜溜乱转,这两年他被祖父逼迫着背了无数经书,《地藏经》那么长,他哪知道这老和尚说的偈言是什么啊!
度通高声道,“这位施主既然敢冒充我师弟,竟然连《地藏经》都不背熟么?也罢,小僧给您起个头。‘尔时世尊,而说偈言:现在未来天人众,吾今殷勤付嘱汝……’后边是什么?”
见圆通还答不上来,莫说定北军便是黑山将士都生疑了。柴严昌肃穆,低声质问贺蓝,“圆通自幼在佛门长大,日日诵经,怎么可能不会?他究竟是谁?”
贺蓝暗骂一声无用,高声道,“我主圆通已离开佛门三载,如今学的是治国之道,与……”
”现在未来天人众,吾今殷勤付嘱汝,以大神通方便度,勿令堕在诸恶趣。”随着清脆的诵经声,大声喊着,“师父,师兄,圆通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