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南五里,离路边不远的矮峰半山腰处,孤零零的财神庙比两年前还破旧。
小暖站在庙中,望着四处漏风的大殿和已经见天的财神,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两年前的她们一家四口在这里避寒避雨,前路迷茫;两年后,她们已家资万贯,前景光明。
大黄颠颠地跑到爆了漆瘸了腿儿的供桌底下刨了刨,居然找到一截骨头。
小草立刻道,“这是大黄的骨头!”
“这是大黄啃过的骨头,不是大黄的骨头。”小暖纠正道,这截大骨被啃得满是牙印,足见大黄的牙齿有多厉害。
秦氏心疼地摸着大黄的脑袋,当时大黄打了兔子回来给她们吃,它自己却啃骨头填肚子……
“待会儿给大黄买几块带肉的大骨,好几天没吃了罢?”
“汪!”大黄开心地摇晃尾巴。
转了一圈后,秦氏问田归农,“这地界是谁家的?”
田归农没想到东家听风就是雨,真跑来要修寺庙,他还真摸不清楚这山头是谁的地盘,“既然叫寺庙,就该是和尚的地盘吧……”
大周的和尚道士们地位颇高,在哪里建了寺庙道观,这地方就是他们的,不用缴地税房税,种田也不用缴田租,气人得很。
和尚的地盘就不好说了,小暖道,“先打听清楚再说,咱们去后山看看。”
出殿时小暖又抬头看了殿内的大梁几眼,想到了曾经在这里站过的三爷。
缘分有时,真是妙不可言。
这寺庙不大,前边供奉财神的庙堂与连同后边住和尚的房舍和柴房等,加起来也不过十间,都破损得不成样子。
修缮的话还不如推到重盖,小暖一边与娘亲和田归农商量着盖庙的事儿,一边下了山坡。大黄和小草在前边撒欢地跑着,贺风露和刘守静紧随其后,莲年、友鱼两个小丫鬟也紧追着,着实热闹。
秦氏抬头见阳光正好,闺女也不显得累,便建议道,“既然出来了,咱去玄妙观烧烧香?”
烧香是秦氏习惯,不止初一十五必烧,有了好事要烧,有了糟心事更要烧,偶尔没事时也烧香念经打发时间。不过近日为了照料受伤的闺女,她已经挺久日子没出来烧香了。
娘亲想去玄妙观烧香,小草和大黄可以去观中玩耍,小暖也可以借机拜访师姑,一举三得的好事,小暖欣然应允。
玄妙观的香火很盛,几个主殿内都是人头攒动。因怕挤着两个闺女,秦氏直接带着她们向后走了一段,进入第四层殿,虔诚祷告。来到自家地盘,贺风露四人觉得无比自在,不时低声交流着。
有小道士认出小暖,便颠颠跑去,一会儿又颠颠跑来,言道观主要见九清小师祖。
小暖被这声“师祖”震得浑身直颤悠,不由得生出一股苍老腐朽的悲凉感。
她,居然当师祖了……
不晓得这小道士是她哪个老师侄的徒儿……
留人保护着娘亲和妹妹,小暖带着绿蝶和贺风露直奔玄妙观深深处,寻找她的师姑师无尘。
师无尘见到小暖伤好了又活蹦乱跳的,也甚是开心。小暖把她昨日进宫见建隆帝的事情说了一说。
说起她在宜寿宫见到了袁天成时,师无尘微笑,“无妨,袁天成虽然有些道行,但也看不穿你的气运,最多说你稀松平常罢了。”
道行?小暖嘿嘿一笑,凑近问道,“师姑,袁天成也是咱们道派能人?”
师无尘点头,“他乃是全真一脉的传人,会点歪门邪术。”
大周道派主要分两派:小暖他们这一脉的正一道和全是出家道士、清规戒律甚是严苛的全真道。两派之间虽属同门,却也摩擦不断,袁天成与师无尘便互相看不顺眼。
小暖又陪着师姑聊了一会儿闲话,才问道,“九清和娘亲前年出京时,曾在京西南五里山坡上那家财神庙暂住,我娘觉得我们能死里逃生是受了财神爷保护,所以想修缮庙宇重塑佛身,您觉得能行吗?”
“京西南五里的财神庙……”师无尘沉吟着,她怎么不记得那里有处财神庙?
小暖知道佛道关系紧张,拿不准自己这道家弟子去修缮佛家寺庙是不是会引起争端,便小心问道,“若是师姑觉得不妥,不修也没关系。”
回头让秦三或者三爷去修,也是一样的。
师无尘笑道,“师姑随你去走一遭,看看那是座什么庙。”
小暖惊讶地张开小嘴儿。她进京这段时日,就知师姑就被建隆帝召见了三次,太后召见了两次。师姑不只要应酬上边的大头儿们,还要打理这么大一家道观,一定很忙的。
她百忙之中还要跟自己去看财神庙,难不成她修一座还不及玄妙观的跨院大的小庙也是大事?
一行人又回到京南的财神庙中,师无尘抬首望着脏乱的庙宇内被擦拭干净的神像,惊讶,激动,感慨,看得小暖心里七上八下的。
师姑这样子就好像她与这财神颇有渊源一样……
“谁告诉你这是财神庙?”
小暖看娘亲,娘亲也迷惑了,“我是听旁人这么叫的。”
田归农立刻道,“本地人都这么叫,仙姑,难道这不是财神庙?”
师无尘抬袖扫去香案上刚落的灰尘,声音低沉凄凉,“九清。”
“徒儿在!”小暖立刻上前。
“这是你师祖。”
众人……
小暖抬头看着嘴角带笑的“财神”,呆若木鸡。这尼玛……是她师祖——天师张昭成?!
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