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我还只是个整天为学业发愁的,有些书呆子气的高二理科生。
在我的世界里,二次函数是最乖张的杀人犯,电磁感应是最虚伪的黑山老妖,电解反应是最华而不实的魔术师。
因为家里的原因,我从高一就开始住校了。
我个性本就内向,到了新环境就有些怕生,也交不到什么朋友。
性格怪异的我,最烦的事,就是每天的三餐伙食和晚自习后的洗澡。
我从小就没有父亲,靠母亲一人辛苦拉扯我长大……惭愧的是,简朴的生活环境并没有改变我挑食和洁癖的毛病。
除了母亲,没有人愿意跟我搭伙吃饭。
刚进高中开始的两个月,我也尝试主动跟人搭伙过;只不过跟我搭伙过的几个同学都受不了我。他们一致认为,我这种吃法,没有饿死自己或是把家底吃空,堪称奇迹。
于是我不得不一个人打饭,完了一个人找餐桌,坐在陌生人身边忍受异样的目光把各种不喜欢的食物挑出来,一个人埋头吃饭。
再是洗澡。男生宿舍十六人一间,却只有两个“坑位”和一个淋浴室。
“坑位”洗澡很不方便,总要提防着不掉进坑里;而且怪恶心的。我试过一次,就再没去过。
毋庸置疑,大部分男生也都比较心仪在淋浴室洗澡。每晚九点半晚自习结束后,总有几个男生是跑着回宿舍的。
有人用过的浴室很讨厌,四壁都湿哒哒的不说,还充斥着前任使用者的沐浴露气味。
但我跑不过那些体格健壮的室友们,加上也不怎么爱搭理他们……久而久之,我就自甘堕落到了闻着他人沐浴露也能安心洗澡的人……尽管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高一整整一年,我无论是在班上,宿舍,还是周末回家,都像个隐形人。
当然,我的同学们在我眼里,也都是隐形人。
高二的时候,班主任将我换到了教室的最后第三排。她的解释是,我个子高,坐前排会挡住后面的同学。
其实我清楚,是我周围的同学向她反应了我的不合群。坐到后排那些大咧咧的男生中间,我既可以不妨碍这些“好学生”的学习心态,也可以让后面那些“坏学生”消停一点。
我平静地搬到了后排,继续做我的透明人。
我的新同桌是个圆圆的人——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声音。他对我算是客气;可能因为我总是把写好的作业放在一边,他要抄就直接拿去了。
我的后桌比我矮一个头。听说他家很富裕——看他那双限量版乔丹鞋就知道了。他常常缺课,自修的时候总是拿着让人眼红的psp打游戏。老师缴了他好几个,他也不在乎,过几天就换了新。
我前面的还是“好学生”那一堆的,几乎不搭理我们。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叫什么都没什么印象。
因为母亲跟她男友的关系,我干脆周末也不怎么回家了。
我想离开那个地方,自力更生,于是比高一更认真地学习。
可惜我没什么念书的天分,再怎么刻苦,成绩还是不上不下。
平日里除了学习,我的课余生活简单得枯燥甚至乏味。
那个年纪的男生,要么爱运吧,要么荷尔蒙泛滥喜欢跟女生暧昧……
而我的兴趣十足《月牙儿》。这只是厚厚一本《老舍文集》里不起眼的一篇,却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故事。
也不能说这故事有多出色,只是格外打动我吧。我反反复复地看了不下三百遍;每看一次,就为月牙儿难过一次。
这种难过却带着一种让人上瘾的满足感,以至于其他的故事在我眼里都索然无味。
如果我对《月牙儿》没有那么奇怪的执着,安琪于我,或许只是生命中一个匆匆的过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