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画舫上。
“东阳公!”
黄宗羲等人一起向走下马车的张国维行礼。
“后生可畏啊!”
张国维不无感慨地看着面前这些年轻一代俊杰们,仿佛看到了他们的光明未来,尽管这些人过于高调,另外也过于偏激,但他们的才华还是让他感叹后继有人。东林党的时代正在落幕,这一点连他都明白,他这个五十多的都算里面最年轻的,剩下全是一帮六十多的老头子,他们和杨庆斗得真有些心力交瘁。
幸好还有这些人,这些年轻一代的俊杰们足以继承他们的事业。
“东阳公,虞求公没来?”
毛奇龄疑惑地说。
“虞求公不来了,他已经递了告老的奏折,年纪太大,实在撑不住了。”
张国维说道。
当然,徐石麒告老肯定不是因为年纪太大了,虽然他的确年纪大,这时候都已经满七十了,但真正导致他以告老的方式退出斗争舞台的,是因为他本家一个侄子被双规了。
他以告老向杨庆求饶。
“临阵又损一老将啊!”
黄宗羲叹息道。
这的确很令人郁闷,在六部尚书任命权控制在杨庆手中的情况下,任何一个东林系尚书的辞职都等于把权力拱手相让,上次解学龙的辞职就已经属于侥幸了,谁也没想到杨庆会让钱谦益接任。但这一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事就难说了,如今双方正因为接驾而事实上处于交战状态,徐石麒的辞职使得江浙士绅再遭重击,尤其他还是最重要的吏部尚书,这个职位可是关系到新一代文官的属性。
张国维没说什么,一帮人上了画舫坐下,在秋夜的清风中,默默看着远处四民大会堂方向。
那里一颗明星在放射光芒。
尽管相距足有四里,但在这颗明星照耀下,四民大会堂铜顶依然清晰可辨,带着反射的光芒直插夜空,就像俯瞰整个南京的眼睛。
然后那眼睛后面仿佛是一张带着嘲笑的面容……
呃,这是想象而已。
其实就是杨庆在那里竖起了大明第一盏煤气街灯,至于煤气来自城外隶属装备部的炼焦厂,然后焦炉煤气通过铁制管道输送的城内。这个炼焦厂规模有限,只能供应皇宫內的室外照明,再加上他自己侯爵府和几处军营及大都督府的室外照明。但其他几处也都刚刚开始建设,只有这一座建成了,而这第一座建成的煤气灯就装在了四民大会堂前的广场上,用一个近十丈高的柱子挑在半空。
正好照亮四民大会堂装饰铜顶。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在四民大会堂里也装上……
他怕把四民代表一锅端了。
这东西只适合当街灯,至少目前技术条件下,把它装室内那就纯属作死了,不过这盏街灯的点燃,依旧迅速成为南京夜空的新标志,毕竟它比那些点着鲸油的灯柱亮得太多,在四面玻璃罩內恍如明月。
“诸位,我们必须行动起来了!”
张国维看着夜空中掩盖群星光辉的煤气灯,一脸坚毅地说道。
黄宗羲等人面面相觑。
“杨庆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山东战场的胜利,让他已经开始忘乎所以了,最近锦衣卫的猖狂表现就是最好证明。以前我们的确可以和他虚与委蛇,毕竟他还有底线,锦衣卫在他控制下尽管日渐骄横,但依然不越朝廷律法的底线。但如今不一样了,杨庆滥捕无辜只是在试探,试探我们有没有反击的能力,若我们不能真正给他有力的反击,他会继续得寸进尺。”
张国维说道。
“东阳公,事情我们都明白,可东阳公计欲何出?”
毛奇龄说道。
事情他们当然都明白,之前的杨庆横归横,但是有原则的,对于朝廷制度法律是尊重的,实际上扣除立场不同的感情问题,他们都承认大明在杨庆统治下吏治可以说焕然一新。锦衣卫的特务统治的确令人发指,但它也的确让那些官员如履薄冰,仿佛回到了大明太祖洪武皇帝时候那种“皆悚心震胆,如神明临其庭,不敢少肆”的状态。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锦衣卫的暗桩。
话说连闺阁私语都能被知道啊!
甚至这时候民间传闻中,就连杨庆会这样的法术,能够千里之外听到别人私语的传闻都出现了,否则无法解释他的很多情报。
这谁不害怕?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这是他第一次越线,他第一次表现出了突破规则xiàn zhì的企图,不要小看这个双规,也不要小看锦衣卫第一次在没有驾贴情况下大规模逮捕。如果说以前的杨庆对自己面前的制度画地为牢选择容忍,但这一次就是他公然踏出一只脚了。
如果这一次不把他的脚从外面给打回去,那他肯定要直接走出这个画地为牢的。
然后他会越走越远。
他今天可以让锦衣卫在没有驾贴的情况下抓这些牵连者,明天就敢捏造罪名抓不听话的官员,后天恐怕就该觊觎皇位了。他现在就是明显看出江浙士绅好欺负,当然,不是因为山东战场的胜利,那个不值一提,明军打不赢才是奇怪的,而是因为江浙士绅在迎驾中的表现。
半年凑了几十万两啊!
就这样一群见小利而忘义,临大事而惜身的守财奴,根本不可能成什么大事,那他还怕个鸟啊!
“还是得迎驾啊!”
张国维说道。
“可银子谁掏?”
毛奇龄说道。
“这时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