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立言再次来到敷岛料理店时,情形便与以往不同。单间里没预备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日本料理,反倒是摆了两盘子大肉包,除此之外还多了个之前未曾谋面的日本要人:大迫逋贞。
说起来在日租界内,大迫逋贞绝对算是个人物。论起身份地位手上权柄,比那个死了的竹内队长不知要强出多少。只不过青木机关乃是日本人在华北的谍报中枢,行事格外谨慎。大迫逋贞在天津很少抛头露面,与宁立言乃是初见。
只是在宁立言前世于军统受训时,看过他的照片,甚至军统内部一度设想通过暗杀夺取他的性命,所以一眼便认出其身份。宁立言心知:这回的酒席怕是要动真格的。不知道是不是还得唱一出滚钉板。
他表面装得若无其事,拿大迫逋贞当了日本的商人看待,谈笑风生不当回事。大迫逋贞那双小眼睛紧盯着宁立言上下打量,视线里带着刀锋,似是想把宁立言当场捅个对穿。
“宁立言先生,我的时间很紧张,所以咱们不必兜圈子。”大迫逋贞语气低沉,语调阴森可怖。
“我的名字叫做大迫逋贞,是青木公馆的负责人。至于青木公馆是什么地方,你心里应该有数。一般情况下,我会用其他身份做掩护,但是内藤前辈告诉我,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朋友相交贵在诚实,所以我决定跟你坦诚相见,希望你也是如此。”
宁立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向内藤,一脸的莫名其妙:“老爷子,这是……怎么个意思?”
“立言不必紧张。大迫机关长见你是出于赏识而非恶意。”内藤笑得像是庙里呲牙的小鬼,说不出的难看。
“是老夫向机关长阁下保举的你,以你的才干,如果只是在码头上小打小闹,就太屈才了。帝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也需要我们的支持,我们双方和则两利,分则两害。你所求无非娇妻美妾荣华富贵,只要为帝国工作,金钱、美女都不成问题。”
大迫拍了三下巴掌,单间的门被拉开,几个脸上涂满白垩,身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小碎步来到三人附近跪倒,用日本话向三人问好,态度极为恭顺。大迫指着她们道:
“只要宁先生一句话,她们就是你的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女人,是世界上最为温顺的女子,保证可以把你伺候得像皇帝一样舒服。”
“要想让我舒服,就让她们离我远点。看见她们的脸,我就舒服不了。看见她们那一脸的白灰,哪里还有食欲!”
气地表示着自己的鄙夷。下一刻,那几个恭敬有加的日本女人,各自从身上抽出一把手枪,枪口指着宁立言。
内藤咳嗽一声,朝她们摆摆手,几个女人又像变戏法一样把枪收起来,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样子,迈着小碎步离开,随手还关上了房门。让人忍不住怀疑,方才那番拔枪的动作是个幻觉。等到女人退出也略微恢复了几分镇定。
“你们这嘛意思?吓唬我?我怕你这个?别不告诉你,机关长又怎么样,我没当回事。要说谈事,咱是好说好道。要想让我在你面前当孙子,你怕是找错人了!不就是带响的家伙么?那玩意我见得多了,没往心里去,有能耐让她们崩了我!皱皱眉头,我跟你姓!”
内藤笑道:“我早说过了,立言和普通的中国人不一样,用这种手段对他没用的。大家还是心平气和,谈谈生意的好。”
大迫看了一眼宁立言,脸上依旧布满阴云。“宁先生,我对你进行过调查,也知道你现在为白鲸咖啡馆工作。你听着,所谓的情报交易市场,在帝国眼里不过是阴沟,那些自以为神通广大的情报商人,也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在那里厮混没有前途可言。如果你想吃情报这碗饭,和帝国合作是唯一出路。帝国对于真正的朋友,向来不会吝啬。可是如果有人对帝国心存恶念,我们也绝不肯饶恕。租界不是避风港,帝国对叛徒进行惩戒时,也不会因为英、法等国的存在,就畏首畏尾!”
宁立言一言不发,等着大迫的下文。大迫也意识到,这个狗少确实有股子混劲,自己居然压不住他?
军人的执拗脾气上来,便忘了自己情报人员的身份。正想再发作,或是把外面埋伏的那几个相扑手叫进来,给宁立言来些苦头尝尝的档口,还是内藤打了圆场。
“立言,你和郑士松到底是什么关系?郑士松的真名到底叫什么,他在天津的任务又是什么?你一定要说真话,这对我们未来的合作,有很大影响,不可儿戏。”
宁立言眼神里露出一丝疑虑,虽然很快,但还是没逃过两个老特务的眼睛。她们心中有数:这事有门,宁立言害怕了。
大迫道:“你不要心存侥幸,帝国的情报搜集能力,可不是那些情报贩子可比。我们对你的情形,可以说了如指掌。如果你敢欺骗帝国……”
“你们若是了解的那么多,又何必来问我?问你们自己的手下去,我没那工夫哄你们玩!”
内藤笑道:“我承认,对租界的很多情况帝国了解有限,所以才需要立言帮忙。不过郑士松的事情,我们已经了解了不少,立言不要再为他们打掩护了。我也能明白,你是个商人,不会跟他对着干。不过眼下的事态严重,由不得你讲义气。再说即便你不说,我们自己也能查到他,这种时候说出真相,算不上出卖。”
“当真?我不说你们也知道?”
“相信我,只要有了方向,我们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