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花颜见云迟眉目见显而易见的疲惫,知道他本就因为救她身体不好,今日又折腾了整整一日,着实累了,便催着他赶紧歇下。
云迟的确是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花颜并没有困意,但依旧安静地陪着云迟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月光泻下清华,穿过窗子照进室内透进帷幔里,这人有着世间独一无二的颜色,容颜如玉,美玉无暇。
眉眼、轮廓、锁骨……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精剪细刻。
因天气热,他只穿了薄薄的中衣,锦被盖在腰身处,一只手臂拥着她,一只手臂枕在她头下。
似乎她醒来后,这几日,她晚上睡觉都没用过枕头,枕的都是他的胳膊。
花颜忽然想起了记忆中久远得不能再久远的一幕,曾经,多久以前,华帐锦被,也是这般……
一时间,她静静的目光恍惚起来。
云迟本来睡着了,却不期然地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住花颜的目光,紧紧地盯住她,本是带着丝倦意睡意,在看到她似陷入了某种思绪里恍惚的神色时,顷刻间眸光缩了缩,睡意全无,眼底渐渐地笼罩上了昏暗。
他薄唇抿紧,闭上眼睛,半晌,又睁开,见她还是一副神思深陷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暗哑,“在想苏子斩?”
花颜听着声音从耳边传来,蓦地打住了她遥远的思绪,从时空中的天河里将她生生地拉了回来,她一惊,眸光对焦,对上了云迟的眼睛。
他此时眼中如云雾笼罩,又隐隐透着丝丝波涛暗涌。
她手指蜷了蜷,指尖扎入掌心,细微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打破了横陈在她心中的壁障,她低下头,慢慢地摇头,“我吵醒你了?”
云迟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也在她抬头的瞬间看清了她眼中有一片片的光影,细细碎碎地碎落,他的心蓦地抽疼,缓缓地放开了手,又重新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花颜一时间心血翻涌,忽然不能控制,腾地坐了起来。
云迟又睁开眼睛,看着她。
花颜伸手捂住心口,似忍着什么,半晌,终究忍不住,转身趴在云迟的身上,一手推开帷幔,吐出了一口鲜血,尽数喷洒在了床边地面的金砖上。
云迟面色大变,猛地起身拥住她,急道,“怎么了?”
花颜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大片鲜血,月光照在地上的金砖上,那血泛着黑紫金色,她死死地抿着嘴角,只觉得嘴里一片腥甜。
脑中乍然响起金戈铁马声,金铁交鸣声,震天动地的哭喊声。
她猛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云迟惊骇不已,对外大声喊,“小忠子!”
“殿下!”小忠子听着云迟这声音惊急,连忙在外面应了一声。
云迟对他急声吩咐,“快,速去让贺言立即过来。”
“是!”小忠子不敢耽搁,急忙往贺言的住处跑,一边跑一边想着一定是太子妃身上的毒恶化了。
贺言得到信,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便拿着药箱子,跟着小忠子快步往正殿跑。心中纳闷不已,少主的毒怎么会恶化了?明明这些日子都控制得很好,日渐减少的趋势,难道是因为太子殿下这几日没运功祛毒?所以,又控制不住了?
云迟觉得等贺言来的过程十分漫长,他恨不得自己抱着花颜去找贺言,手臂收紧,不停地喊花颜的名字。
花颜一动不动,人是醒着的,但又不是清醒的,只捂着耳朵,神色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大片血迹。
云迟喊了她许久,都不见她应答一声,又等了一会儿,等不及,刚要抱花颜下床,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动作顿住,对外面喊,“快进来!”
小忠子挑开门帘,贺言提着药箱子大步进了内殿。
小忠子连忙先去掌灯,贺言快步来到床前,因为太急没注意地上的血迹,只在小忠子掌灯后,室内真正地明亮起来,才看到了云迟惨白着脸抱着花颜,花颜的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难以形容。
贺言伸出手去,“少主,老夫给你把脉!”
花颜一动不动,似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云迟强硬地将她捂着耳朵的一只手拿,“快!”
贺言此事也觉得花颜不对劲了,连忙给她把脉,片刻后,他惊异地说,“少主体内脉息混乱不堪,气血翻涌,心血逆施,心绪十分杂乱,但不像是毒素恶化,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云迟自然也不知,立即问,“可有大碍?”
贺言摇头,“从脉象上看,没有性命之忧。”话落,又道,“但少主这般不对劲,老夫一时也难以从脉象看出症结所在,请殿下告知,之前发生了什么?”
云迟听说花颜没有性命之忧,微微放下些心,冷静了片刻,目光落在床前的地上,沉声说,“她忽然呕血了!”
贺言顺着云迟的目光,这时也看清了地上的大片血迹,面色大变。
云迟又说,“本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本宫每日都是看着她睡下才睡的,今日乏累,便先她一步睡着了,不知为何突然醒来,便看到她神色恍惚。”他顿了顿,抿了抿嘴角,“本宫对她询问她是否在想苏子斩,她摇头与我说了一句话,问是否吵醒我了?我没答,她忽然起身,便大吐了一口血,然后便是这样了。”
贺言仔细听着,惊道,“难道少主是因为子斩公子心中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