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明白吗?你问问这位宫少侠,你在他心里是何等样人,还需要我来说?”
左丘明月面颊因愤怒而泛红,胸脯剧烈起伏:“秦良玉!你把我利用完了,就想过河拆桥?”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俩也就是做了一笔交易,各取所需罢了。你收下礼物的时候,不也很满意吗?”
“你,你……”
秦良玉倏然抬起手掌:“安静!”
左丘明月还欲吵闹,被他目光一横,心下顿时泛寒,识趣地闭嘴。
秦良玉竖起耳朵做倾听状,眉头渐渐拧紧。
“什么声音?”不光是他,连左丘明月也听出了古怪,转着眼珠张望。
一种诡异的曲调,隐隐约约,却又挥之不去,仿佛从虚空中奏响。
空灵,轻柔,哀伤,仿佛在吹奏一首安魂曲,安慰着逝者的心灵,将他们引向黄泉渡……
吹笛者何人?
左丘明月只是觉得奇怪,秦良玉却已是毛骨悚然!
他一连施展十八道符咒,都没能探查出笛声的确切来源。这安魂曲却越来越临近、越来越清晰,不断回响在灵魂深处,仿佛形成了一只有形的手在抚摸他漆黑而躁动的内心,不知是在安慰死者,还是在诱引活人的魂魄……
“谁在吹笛?是谁?”秦良玉厉声大叫,扫视房内阴暗之处。
蓦地他回过头,怒视蹲坐在地上的宫勇睿,喝道:“是你!”
宫勇睿沉浸在死寂灰暗的迷梦里,对外界的动静置若罔闻。
“好小子!留你不得!”
秦良玉的见识绝非寻常人可比,立即就反应过来,这幽冥般的安魂曲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人即将突破玄罡关隘的征兆——除了眼前的宫勇睿,哪里还有第四个人?
若等宫勇睿抵达七阶玄罡,以他的五重无翳剑诀,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秦良玉岂能逃得了好去!
秦良玉按下心头震惊,飞快地祭符在手,以迅雷之势朝宫勇睿脑门射去。
他瞄准的是宫勇睿的天灵盖,施展的是最擅长的灵魂火符,这一回没有任何留手,也绝不敢留手,只盼着能一击毙命,看到脑浆在火焰中喷溅的场面。
至于那第五篇剑谱,到时候再用「搜魂咒」从死灵口中逼问好了,虽然这样可能会有残缺,但也好过冒着与玄罡武者交手的风险。
宫勇睿依旧如木偶一般蹲着,没有躲闪。
他沦陷在孤独灰暗的迷梦里,仿佛要从亘古之初静坐到无尽未来,感受不到外界的时间流逝。
——直到那团燃烧着蓝色磷光的火符射到他身前半尺处,死亡的幽蓝色彩浸透到迷梦深处,才给那梦中世界带来一丝改变。
蓝色浸染黑暗,噼啪声打破宁寂,现世的碎片嵌入虚空,静止的天地重新动了起来。
这道符对他而言,就好比是那天地初开时的第一道光。如果没有这道光,他不知道要在混沌中僵坐多久,或许直到被黑暗虚空蚕食掉所有的意志,神识消尽,彻底沉沦泯灭也说不定。
这一道光分开了天地。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宫勇睿应该感谢秦良玉。
但他来不及感谢,那道灵魂火符就已经到了眼前。
以他此时的坐姿,这时候就算他想躲闪也来不及了。
秦良玉死死盯着,看到火符几乎贴上了宫勇睿头颅,才有一种大局终于落定的感觉。
火符如愿爆开。
下一刻,他却死死瞪大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宫勇睿往后倾了倾身子,但幅度很小,没有来得及躲开。
但他的头颅也没有想秦良玉预计的那样被轰爆成碎块。
——有东西替他挡下了火符的威力!
那东西,宫勇睿自己没有看清,秦良玉也没有看清,左丘明月更没有看清!
眼力最好、观察最仔细的秦良玉,也只看见那东西好像是从宫勇睿肩头冒出来的,似乎呈半扇形,晶莹发亮,稍纵即逝。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话……好像有人挥出的一道剑光。
是剑光吗?
秦良玉盯住了宫勇睿的右手。
右手还在原处。
从那种角度,不可能是由他自己挥出了那一剑。
是神通?
秦良玉没有多余的时间猜测。
因为宫勇睿已经站了起来。
杀气冲天,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欲择人而噬!
被这杀气所指,秦良玉头皮微微发麻:“玄罡……你这家伙,居然也能突破玄罡!”
对上那双利剑般的眼睛,秦良玉开始后退。
无论是战是逃,作为一个符咒师,他都需要拉开足够的距离,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毕竟不是寻常人物,尽管情势急转而下,但仍沉得住气,给自己施加各种增益符咒。
同时还不忘口中挑衅:“姓宫的,还不死心吗?你最该杀的人,就是你自己!要不是你吝啬一本剑谱,你师兄又怎么会死?”
宫勇睿不做声,目光更寒。
秦良玉退到足够远,袖袍飘舞,祭出三道黑色的符咒,眼瞳中杀机已闪动。“你小子见识了本公子的绝命符,也该死而无憾了!”
宫勇睿骤然抬脚。
虚空中缥缈空灵的笛声未歇,婉转哀伤,随他脚步起伏,仿佛与体内真元节奏相合。
那是力量登堂入室之后,身体与天道符文所引起的振动共鸣。
只消他脚下一踏,必会如炮弹出膛一般凌空飞跃,瞬间跨过三丈距离,将复仇之剑刺入秦良玉胸膛。
但他迟迟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