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春风骤惊,面容本就没有血色,此时更显苍白,衬得那双瞳眸极为妖异。
落入漆黑空间的一刻,他便意识到,太极阵已经启动,自己不仅没能靠近董仲舒,反而被卷进另一道太阴气流里。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那个瞎子。
听到背后的话音,曹春风并未立即转身,而是盯着前方黑暗,冷冷地道:“你是何人,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杨玄机改头换面,年龄大变,故而曹春风没能认出他。
刚降临北岸时,曹春风只是以为,任真在故弄玄虚,替瞎子杨玄机易容,试图蒙骗南晋众人。
但是,当太极阵启动,杨玄机绽放杀伐剑意,气势凌厉而陌生,这让他又否定了先前猜测,认为此人并非阴阳家的冥圣,而是一名深藏。
故而他才发出此问。
杨玄机嘿嘿一笑,懒得跟他废话,“接招吧!”
曹春风眯着眼眸,运起强大神念,洞察四周的动静,忽然间,漫天黑暗凭空消散,恢复白昼,耀眼亮光照在曹春风身上。
与之俱来的,还有无数刀剑!
曹春风大惊,来不及逐一招架,情急之下,不禁怪叫一声,从体内pēn_shè出一团白烟。刹那过后,他的身躯从白烟里消失,令那些刀剑全都砍空。
又是瞬移之术。
他骨骼精奇,又与死尸为伴,身法鬼魅灵动,不可以常理度之。在避开刀剑后,他便疾速后掠,想退出这座幽暗古怪的阵道。
然而,杨玄机站在中央,主持太阴阵,一直锁定着曹春风的气机,瞬移的障眼法并不能瞒过他。他举起地戮剑,朝曹春风所在的位置遥遥一点。
下一刻,曹春风眼前再度漆黑,看不见任何事物。
纵有通天神念,只要破不开此阵,他也休想感知出正确方位,从黑暗里抽身而退。
曹春风气急败坏,只能停在原地,提防下一次众军围攻。只有在最凶险的时刻,他才能看到短暂的光明。
果然,没过多久,杨玄机以剑为令,撤开漫天黑气,墨家强者再度一拥而上,围得水泄不通,挥舞刀剑齐砍。
曹春风慌乱,只能再次瞬移躲避。
趁着短暂功夫,他匆忙辨识方位,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依然停在刚才的位置,没能前进半步。
这下他彻底暴怒,面目狰狞,“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纸幡,约有蒲扇大小,悬浮在半空中,他嘴里则念念有词,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很快,纸幡无风自动,从表面飘出无数幽绿光斑,彷如萤火虫一般,密密麻麻,快速飞散向四处黑暗。
紧接着,黑暗里响起一阵阵哀嚎声,撕心裂肺,此起彼伏,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大阵内漆黑,曹春风丧失视觉和感知,但并不代表,他已脱离这个世界,只是被阵道法力所困罢了。结阵的军士就在周围,随时准备群起攻之。
他刚才祭起纸幡,释放出的幽绿光斑,其实是一种毒蛊,叫七星灯,体积微小,而且无孔不入,一旦沾染到人体表面,就会疯狂往内部钻噬,快速腐化身体器官,可谓阴毒至极。
人能在阵道里迷路,但蛊虫不会。它们四处飞散,不受禁制,就能杀伤所遇见的军士,毒死一大片,再强的阵道也将土崩瓦解。
果然,阵里到处哀嚎,死伤无数。
阵外虚空中,道家众人见幽绿荧光在黑气里闪烁,情知是国舅爷放出毒蛊,纷纷拍手叫好。
长生真人目光矍铄,转身看向众门徒,微笑道:“曹先生祭起杀手锏,蛊虫不分敌友,你们帮不上忙,就随我去会会儒家吧!”
说罢,他轻扬拂尘,背着桃木剑,凌空漫步,奔向董仲舒所在的太阳阵。
“此阵有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欲破此阵,当由生门入,往休门出,复从开门杀入。”
他嗓音清越,如仙人在云外高歌,悠扬而动听,飘进南北两朝强者心间。
“甲艮己离乙丁坤,
丙戊原来巽上存,
庚兑辛乾壬居震,
癸逢坎上起休门。”
八门的方位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根据不同时辰转动,而这四句歌诀,正是用以确认方位。
吟唱完毕,他来到大阵边缘,掐指略微一算,露出诧异之情。
“董仲舒,本座信手替你算了一卦,无论如何解,你都必死无疑!”
他率领道家群雄,浩浩荡荡走进生门,走到儒家师徒面前。
董仲舒负手立于中央,居高临下,睥睨着长生真人,脸色冷峻,“陈长生,你要跟杨瞎子抢饭碗,学装神弄鬼?老夫上承天命,凡夫俗子岂能算准?”
要论卜卦算命,当然要数杨玄机。
隔壁太阴阵里,杨玄机将这话听得真切,冷哼一声,心道:“现在咱们站在同一阵营,你还是管好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出战前,他也起过一卦,卦象确如长生真人所说,董仲舒已现必死之象。但站在北唐的立场上,他并不想看到董仲舒今日战死。
长生真人跟董仲舒对视,调侃道:“那日在长安城外,你大徒弟硬接我九字真言,结果倒退一十三步。如今你跌至八境中品,又内伤未愈,恐怕连徒弟都不如了……”
这是很明显的激将,他要激董仲舒正面硬接招数,跟他比拼内力。
正因为太明显,在场众人都能听出名堂,董仲舒才骑虎难下,更容易中招。他不能让儒家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