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西下,日色渐沉,望仙门外,寿王府的马车拉出长长的影子,缓缓地往入苑坊驶去。
“阿兄,采萍姐姐待你的心思难道你看不到吗?她担心你巡城受冻,熬夜为你缝制大氅;数月前你督军剑南时她还每日为你抄写经书祈福,她的一颗心可都系在你的身上。”太华公主挨着坐在李瑁的身旁,不自觉地埋怨道。
李瑁听着小妹的话,无奈地叹了一声,回道:“为兄又不是呆傻之人,如何看不到。”
太华公主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何对她这般冷淡,采萍姐姐精通文墨,而且容貌、品行俱是上佳,正是阿兄良配呀。”
李瑁轻轻刮了刮小妹的琼鼻,打笑道:“好一个正是良配,你这话要是让你玉环嫂子知道了,看她不揭了你的皮。”
太华公主打开李瑁的手,得意道:“有阿兄护着我,我可不怕。倒是阿兄你,刚刚问你话呢,你干嘛要转开话题,你莫不是怕嫂子知道了,和你耍脾气吧。”
太华公主这么一说,李瑁立刻想起了杨玉环的那股醋劲儿,连忙摇了摇头道:“玉环一向乖巧可人,从来不过问纳妾之事,这些事情都是为兄说了算,你可不能胡言。”
“那阿兄你为何对采萍姐姐这般冷淡?我看得出你对她还是颇有好感的。”太华公主接着问道。
李瑁面露难色,怅然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寿王府,左武卫,剑南镇,多少人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系与我身。江姑娘是良家子,是宫中的人,我若贸然将她接出宫去势必会落人口舌,我现在出不得这样的岔子,也不能给人这么大的把柄。”
“这皇位和权势当真就这般好吗?昔年母妃为了阿兄的太子之位费劲心机,最后郁郁而终,如今阿兄你也是这般势在必得的样子,当真叫我看不懂。”太华公主的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相温和的忧色,怅然道。
李瑁看着小妹小小年纪却怅然若失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李瑁揽过小妹的肩膀,慢慢抚了抚小妹的后背:“如今的大唐看似安稳,实则早已步临深渊。我不为帝,何以救天下;不为帝,何以护万民;不为帝,何以保家室。若有一日,我没了这权势的支撑,不消他人动手,我自己就会被朝堂的大潮所吞没,尸骨无存。长安城中,等着阿兄栽跟头,取而代之的皇子不知几人。要么争,要么死,父皇的皇子,哪是这么好当的。”
时间步入天宝年间,将来的祸乱已经越来越近,随着李隆基的自满和昏庸,大唐也将如这窗外的夕阳般,以肉眼可见的度迅沉沦,这种寂寞的担忧和危机感,当今世上,李瑁又能与何人分说?
太华公主看着李瑁此刻的眼神,也悄悄地止住了嘴。
她自幼聪慧,善解人意,她从阿兄的眼中能看得出来,他的眼睛与当年的母妃全然不同,没有半点的yù_wàng和贪婪,反而是满满的责任和担当。
————————
太华公主难得出宫一趟,一路上自然是四处张望,走走停停,等到李瑁回到寿王府,天色已经渐暗。
李瑁先是自己下了马车,接着又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下了李婉,还没来得及跨进府门,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这身影不是别人,竟是在终南山清修的李泌。
“李泌拜见殿下,拜见太华公主。”李泌走到李瑁和李婉的身边,躬身拜道。
“我又没告诉你身份,你怎知道我就是太华公主?”李瑁刚将李泌扶起,李婉就听着李泌对自己的称呼,好奇地问道。
李泌看了眼李婉,笑着回道:“十三四岁的年纪,又能叫殿下这般捧在手心的,除了太华殿下,当今世上还能有谁?”
李婉听李泌这么说,脸上的奇色反倒更甚了:“那你是何人?怎的专程在阿兄府门等候?”
李婉的话李泌还没回答,反倒是李瑁先轻斥起了李婉:“婉儿不得无礼,长源公子有王佐之才,乃是为兄的至交好友,按照年序你该唤他一声兄长的。”
李瑁这么一说,李婉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眼前这个相貌清秀,但却一身青衫布衣的年轻男子竟是阿兄的好友,着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小妹李婉拜见兄长。”
李婉自小机敏懂事,李泌一介布衣,能被李瑁赞为大才,并引为好友,想必是李瑁的左右肱骨了,李婉乖巧地屈膝拜道。
李泌知道李瑁向来看重自己,可万万没想到竟会让太华公主称自己为兄,心中既惊讶又感动,连忙抬手虚扶起李婉:“公主快快起身,草民一介白身,当不得公主一拜。”
李婉盈盈笑道:“阿兄的好友便是婉儿的兄长,婉儿以兄礼相待也是应该的。”
李瑁摆了摆手,示意李泌不必如此多礼:“小妹心意,长源就不必多礼了。”
接着,李瑁将李泌引到王府的偏厅,打笑问道:“长源往日在终南山清修,本王想要见上一面都是不易,今日怎的上府拜见,莫不是终南山待腻了,终于愿来着俗世之中走一走了?”
李瑁曾多次自剑南回京后曾以长史之位邀请李泌入府,但李泌却以时机未到暂拒,故而李瑁有此一说。
“改元天宝便是契机,此后李泌自当拜入王府,为殿下效力。”李泌长身玉立,朝着李瑁拱手拜道。
“寿王府长史之职虚位已久,总算将长源等来,以后有长源相助,本王如虎添翼。”李瑁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