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和喀人合作,刘稷有自己的道理,他们处于社会的底层,天生处于弱势,要想巩固自己的统治,只能选择与强势的外来者合作,既然恶了吐蕃人,便只剩了唐人这一个选择。
更何况,基于后世的赫赫威名,他需要这样一支得用的队伍,平白无故地,又有谁会跟着他呢?
当然了,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他也还有另一个选择,一个干掉了所有兄弟和父亲的废材王子,同样需要大唐的鼎力支持。
到了这个地步,诃帝失谒婆不会自认是废材,眼下大半个康提普尔都在手中,山民的攻势被遏制住了,毕竟他们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凭得只是一腔热血,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守军逐渐集中在他的旗帜下,王国唯一的继承人。
即将成为国王的男人,正是踌躇满志,意气纷发之时,有了吐蕃人的支持,他相信,自己会像前辈的那些国王一样,登上王位,或许还能娶个吐蕃公主,生下一大堆儿子,看着他们长大后自相残杀,就这么一直循环下去。
康提普尔的大街主要有两条,大致上呈一个十字形,广场就位于十字的中心,其余的部分被无数幢房子分割开,形成一条条的小巷,这样的战场,对于攻守双方来说都是个麻烦,因为攻守之势,随时都会因为力量的对比而发生变化。
山民之前是进攻者,当他们处于下风时,就成了防守者,依靠这些屋子,用简陋的弓箭、刀枪和从守军那里抢来的武器,抵挡着敌人的攻击,每一处巷子口,都是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往往几易其手,双方都杀红了眼,因为谁都知道,失败的下场是什么。
渐渐地守军有了统一的指挥,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城中的居民要么逃出去,要么躲藏在家中,街道不再拥挤,敌我更加分明,这对于守军来说是有利的。
再加上吐蕃人的帮助,他们慢慢压过了对方,又兼知熟悉地形,分割穿插,不断地压缩山民们的活动空间,将其包围歼灭,随着攻势的进展,山民原本控制的大部分城区,一步步地被逼向城外,很快就要接近城门的范围了。
一旦城门入手,凭借着城防的优势,诃帝失谒婆有信心,守住城池,哪怕唐人真得来了。
“动作再快些,把他们赶出去,杀死一个叛贼,我有重赏。”
诃帝失谒婆不要钱一般地许出承诺,在没有正式成为国王之前,国库在他的心目中,关系不大,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尽快平息城中的叛乱,也只有这样,才能挟立下大功的机会,顺顺当当地登上王位。
他既想成为国王,也想成为国人心目中的英雄,那才是做梦也不敢想的结果,离着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挡在这一步之内,除非是死人。
在他的催促下,守军的攻势进一步加强,山民们站不住脚,只能步步后退,眼看就要呈崩溃之势。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诃帝失谒婆可能一生不会忘记眼前所看到的情景,挡在城门附近的山民发一声喊,撒开了脚朝后跑,攻势正盛的守军前面突然一下子空了。
紧接着,从洞开的城门,扬起一面血红的旗帜,无数的红缨从旗帜后涌出来,在一瞬间就填满了空隙,一种迥异于吐蕃话、本地话的语言,响彻了头顶上的天空。
“儿郎们,随某杀贼!”
铁甲下罩着一领貂裘的荔非元礼,像一头嗜血的猛兽,狞笑着一声爆喝,手上的长刀连同庞大的身躯一块儿,狠狠地撞进了尼婆人的队伍当中。
“杀贼!”
身后的唐军将士汇成一股铁甲洪流,高喊着跟在自家镇将后头,如林的长枪将这片不大的范围变成了死亡地带,循着将主避出的通道,不断地扩大,硬生生地阻断了守军的攻势,如同一只巨大的箭头楔入人的身体,将血肉刺穿。
攻守之势再次逆转,占据了城墙的山民抓住这个时机,用雨点般的箭矢为他们提供远程支持,遭此打击的守军一下子陷入了混乱,在狭窄的街道上进退不得。
阵后的诃帝失谒婆手脚冰凉,没想到唐人真的来了,更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及时,只差一步啊。
“唐人不多,把他们赶出去。”
身旁的一个吐蕃人没有他那么多想法,一眼就看出了敌人的虚实,只要挡住这数百人的队伍,他们还有机会。
“王子,召集所有的人手,唐人交给我们。”
他一把拔出直刀,高高举起:“吐蕃勇士们,天神在上,为了赞普,冲啊!”
“为了赞普!”
数百名吐蕃人和他一样拔出刀子,呼叫着冲向前方,很快就与穿透敌阵的唐人迎头相撞,黑红的两股洪流就像他们身上的衣甲,交织出铁和血的画面。
看样子,吐蕃人的生力军挡住了唐人的攻势,可诃帝失谒婆并不相信,唐人就只有这么数百人,在他们的旗帜出现的那一刻,他的信心已经荡然无存。
是时候考虑退路了,他一边不断地将退下来的尼婆罗守军集结起来,将他们重新往前赶,一边悄然带着自己的亲信后退,尼婆罗并不只有这一个城池,在全国各地,王室的影响力还有很大。
来不及收拾了,甚至连家人都只能舍弃,诃帝失谒婆和他的人仓皇逃向相反的方向,从那里出城,通往吐蕃人的本土,虽然隔着高山峻岭。
与另一头的生死相拼不同,康提普尔的这片城区,安静得像是在沉睡,街道上到处都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