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人来了。”
刘稷当然没有夜盲症,得益于后世的特种训练,他的视力也许并不比咄骨利高出多少,可观察力却丝毫不逊。
隔着黑夜,远处那一片高低起伏、不断动弹的黑影,如果不是野兽,就只可能是唐军在行动,他相信在那么多军人驻扎的地方,绝不会出现大群的野兽。
“不好,吐蕃人来巡视了。”
没等他高兴多久,咄骨利那略带乡音的勃律话就在耳边响起,刘稷不动声地回头一瞥,眼睛的余光里,一队人正朝着这边走来,由于他们是从火光的那一头过来的,一眼就能看清为首者的嘴脸。
的确是个吐蕃人。
见鬼了,他不禁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要知道现在是寅时中,也就是后世的凌晨四点左右,正是一个人睡得最熟的时候,这些家伙不好好在帐子里等着被宰,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是这个千人队的头儿,后头的全是他的亲信,往常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熟睡中,可那个吐蕃贵人走之前,命令我们昼伏夜出,今夜,他已经巡视过一次,我本以为不会再来,没想到还会再走一趟,这是对我们起了疑么?”
咄骨利的话让他有些无语,息东赞这家伙,走都走得不让人省心,眼见着那些人越来越近,他暗地里打出一个手势,让自己的手下暂时停下动作。
“上前去,拦住他。”刘稷低声说道,对象自然是边上的咄骨利。
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们在这里搬运的,是一块块的踏板,被吐蕃人拆掉的踏板,只要被这些人看到,再蠢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踏板,这座桥就只剩下了藤条,要拉着这些晃荡不已的藤条过河,几个人几十个人没有问题,可几千上万人,怎么行?
咄骨利明白,没有别的选择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自己的那些可靠手下使了个眼,几十个手下互相之间暗暗传递着消息,很快就跟了上来。
“小的们见过上官。”
离着几步远,咄骨利和他的人将玛尔达乞等人挡住,双方的人数差不多,他的人都会意地一个看着一个,这里离着军营很近,一旦动手,很难不惊动守军。
要知道,玛达尔乞的千人队,只是三千守军中的一部,他们离着桥头最近而已。
“有什么动静吗?”
对于勃律人的热情,玛达尔乞不以为意,一边拨开他的身体,一边带着人朝前走。
“没有什么动静,开始有些黑影,小的带人守了半天,似乎是岩羊跑过”咄骨利的解释显然没被他放在心上,只能跟在后头,又是着急又有些无奈。
玛尔达乞并不认识营中的每一个人,这些临时征召起来的勃律人,不过是顶在前头的炮灰而已,如果不是上回息东赞来视查,记得了这个猎户,他才懒得理睬对方是个什么模样。
可不认识归不认识,在桥头忙碌的几个身影,以及他们正在搬运的事物,引起了他的一丝警觉,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又挡在了他的前面。
“贵人,不好了。”
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一时间连对方的勃律话,似乎不那么流畅之类的小细节,都没有太过注意。
而细节往往会决定成败。
“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对面”
他的话没能说得下去,因为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同时,腰间传来一阵刺痛感,耳边更是响起了一句熟悉的突厥话。
“你说得没错,唐人,已经攻过来了。”
刘稷一边说一边加力,那把40厘米长的短刀几乎被他整个捅了进去,先是遇上了一重阻力,突破之后,便是无比熟悉的尖刃破开器官的滑畅感,随着他的拔出,鲜血在一瞬间就充满了整个腹腔,而巨痛这才慢慢地传到了脑部神经。
“动手!”
这句话,他用得是汉话,处于呆愣中的,除了跟在玛尔达乞身后的那些吐蕃人,还有茫然不知的咄骨利等人,他们虽然有了与吐蕃人决裂的觉悟,却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自然,动手的重任就落在了刘稷带来的那些人,已经暗暗带着几个人绕到这些人后头的张无价首先动了,雪亮的横刀连同他的身形疾扑而至,从后头将一个吐蕃人捅穿。
“啊!”
“有奸细!”
“唐人攻来了!”
玛达尔乞带着差不多有三十个人,哪里是一下子能杀得尽的,首先响起的是死亡的惨叫,紧接着,几个反应过来的吐蕃人纷纷拔刀,一个位于他们中间的男子,迅速取下背上的弓箭,抬手就将一支箭矢射上了空中。
“咻嘣!”
不好,是响箭,咄骨利脸都白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选择的,左右唐人马上就能过河,他狠狠心一拔刀,口中大叫着杀了进去。
“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能活。”
咄骨利等人的加入,战斗再无任何悬念,很快就将这三十来人尽数砍翻,可问题是,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后面的军营,刘稷顾不得统计自身的伤亡,心神电转,考虑着应对之策。
他们方才所搬运的木板,才铺了很小一部分,要将整个藤桥铺满,必须要争取到时间,这个时候,就要看他们能将这个时间拖多久了。
“你赶紧派人回去报信,不要去找吐蕃人,而是分布在营中的那些同村人,告诉他们,唐人已经攻过来了,营中长官被杀,不想死的,就赶紧跑,让他们往另外两个营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