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所有人的命都被他拿来赌输了,连他自己跟亲人的一起……
他知道,他知道得太多了,也为灵圣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他们如今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逃回流民营地根本没用。
他其实在掏心挖肺地后悔了,他怎么能如此愚蠢,怎么能够与虎谋皮呢?
然而当他看到在黑暗之中显得静谧安眠的营地时,他却只觉整个人像被人将心挖空了一样,一阵一阵地窒息痛苦。
其实之前被虞子婴他们救后,哈喀当时脑袋内一片乱糟糟地,他只想回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去躲着,于是他便逃回了流民营地。
听着底下人的议论纷纷,哈喀他怔了一下,继尔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地站住。
有时候要人离开一个已经习惯并且安全的地方,前去一个根本看不到前路渺茫的地方,这比起逼到眼前的死亡更令人感到恐惧。
“若哈喀大人说的是真的,可咱们这样又能逃去哪里呢?莫非是去……投奔什么人?”倒是有些人对哈喀的人品深信不疑,暗中窃窃私语,只是他们却又开始担忧起另一件事情,比如离开后的安置问题。
“哈喀大人,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深更半夜的,玄阴王真的会派人来杀我们?”越往深处想,他们便越觉得荒谬。
“对啊,玄阴王已经将我们遗弃,他为什么要突然反悔,跑来这神遗之地特地杀光我们……”很多人都不是笨蛋,他们就算完全不懂得上位者的想法,却也知道像他们这种蝼蚁般的存在,根本不值得玄阴王那种高高在上的王者举起镰刀挥舞的价值。
“哈喀大人,你急忙忙地跑回来,告诉我们说玄阴王的大部队将要剿灭我们,但是……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人终于回过神来,脑子也开始清晰起来。
当一旦这个“别人”的决策或“能力”对他们的利益产生了损害,这时曾被他们放弃的“人权”便又会重新捡拾起来。
所以他们宁愿放弃一些人权,去依附去攀际别人的决策与能力。
流民们其实都是一群可怜的流沙,风往哪一边吹,他们便往哪一边风,生世飘零,人世浮际,他们常常无法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哈喀看着那一根染着红蔻的指尖,只觉那是一根恶魔的审判杖,带着生杀予夺的庞大压力,令他发皮一阵发麻。
“你们且问一问他,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指着哈喀。
“跟着哈喀,真的能够让你们在一日又一日看不到明天的挣扎中,活出一个人样吗?”
“善良能够让你们吃饱喝足吗?公正能够让你们满足需求吗?不愿意同流合污能够让你们的亲人幸福吗?”
“你们的哈喀善人他仁慈而博学,然而你们跟着他之后,可曾享受过任何一日的安宁跟饱足?他带着你们从富裕的未央城,来到这一片荒瘠的神遗之地,他究竟让你们得到过什么?”走到哈喀面前,双臂展开,示意他们好好地看一看这一片被遗弃的地界,那翩绖的红色袖衣,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扬起。
“嗱,你们真的知道这一场逃亡,究竟是因为什么吗?”像一个擅场蛊惑群众的巫师,用着浮夸的举止跟抑扬顿挫的语气,开努煽动着他们。
“那与谁有关?与你吗?”轻撩起垂肩墨发,漫不经心地瞥向哈喀身后那一群惊慌茫然的流民,阴森下语调道:“你逃跑的原因,他们真的知道吗?”
“这与你无关!”哈喀愣了一下,反射性地避开这个话题。
“他们?”虞子婴面色被呼闪呼熠的火光映得脸色忽明忽暗:“他们是谁?”
虞子婴的突然出现,令哈喀面色惊惧一瞬,但很快已掩褪下去,他咬牙着,一脸灰尘与汗污:“虞姑娘,你也赶紧逃吧,他们……他们不会放过咱们的。”
而虞子婴则挡在他们身前:“哈喀大人,这深更半夜的,你准备带着他们去哪里?”
当虞子婴跟回到流民的营地后,却看到火光大作,整个流民营地都被吵醒了,原来哈喀正带着一群人火急火燎地收拾好一切准备逃跑。
——
圣主收回了视线,话锋一转,冷漠道:“哈喀应该是已经回去营地了,不能让他走失关于我们的消息,你们带一批人……算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众圣使只觉一阵毛骨悚然“……”圣主,求你赶紧恢复正常吧,你这样神神叨叨的好吓人,你究竟在刚才被人扑到后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啊!
她是跟谁比漂亮,才会“更”漂亮?
更漂亮?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劲吧?
他正色道:“不过她更漂亮。”
“真好啊,我们能够长得这么像……”圣主重新恢复了那单调而淡漠的声调,他视线转到火光所映照不到的阴影位置,眼底划过一丝寂寥跟难以言喻的痛苦,但转瞬即逝,像一潭死水般。
第三反应就是——究竟是圣主病了,还是他们疯了,才致于产生了这种幻听?
第二反应是——圣主竟然笑了,难道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吗?
他们第一反应是——这会笑的绝对不是他们那长年板着脸的圣主!
这一声突兀的笑声传响在幽暗寂静的隧道之中,十分清晰而短暂,但却将九圣使都给惊懵了。
圣主听了圣伍的话,突然笑了一下。
“嗯,非常地像。”圣伍双拳握紧,拼命地点了一下头:“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印